而且,日本的很多企業普遍實行了終身雇傭製,這在日本早就是一種傳統,人們一旦從事一份工作,基本上一輩子都不會跳槽。日本專門有一條法律,規定如果一個企業要解雇員工,你解雇的理由如果不能得到公眾認可,那麼解雇是無效的。這麼說來,日本人的工作可以說是加強版的鐵飯碗了。
一開始,這種製度能夠安定人心,使得員工與企業之間形成了一種“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共同利益關係,但是年長日久,弊端就出現了。
首先,很多企業毫無進取心,人浮於事,但就是大而不倒。因為這些企業一旦大批破產,就會有很多人失業,這對於日本人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稻盛和夫最開始進的就是這麼一個公司。1954年,他大學畢業開始找工作,因為家境貧寒,也沒有什麼門路,隻能自謀出路。在當時的就業形勢下,即使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也不一定能找到滿意的工作。畢業於鹿兒島大學的稻盛和夫,就業難度非常之大。
當時,稻盛和夫還有五個弟弟妹妹等著他賺錢上學,所以他就在京都隨便找了一家製造絕緣子的公司,叫鬆風工業。他覺得專業對口,想都沒想就去了。
一開始,覺得這家公司的名字還不錯,他和家裏人還很高興。但稻盛和夫去了之後才知道,其實這家公司經營早就出了問題,瀕臨破產,高層之間內訌不斷,勞資糾紛經常發生,就連工資都好幾個月沒發了。他再一看宿舍,就是一間破舊的荒屋,房間裏全是稻草屑,連席子都沒有。
但是像這種企業最奇葩的地方就在於,很多人還是趨之若鶩,畢竟是鐵飯碗,隻要能有一份工作就可以一生無憂。
有一段時間,稻盛和夫想離職,準備回去考試,再換一份工作,但是需要戶口的副本。稻盛和夫寫信讓家人寄過來,結果他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回信。後來他才知道,哥哥收到信後就把信撕了,他覺得弟弟十年寒窗,好不容易上完大學進了京都的公司工作,怎麼能夠堅持不到半年就要辭職呢?這實在是太丟人了。這件事情說明在人們的心目中,公司就算快倒閉了,那也是個鐵飯碗。
這就是這種奇葩的年功序列製和終身雇傭製。在這種製度下,大家能推斷出來會出現什麼結果吧?簡單總結一下就是:幹多幹少一個樣,幹好幹壞一個樣。所以,很多年輕人失去了積極性和進取心,隻想按部就班地工作,慢慢熬資曆。
所謂“佛係青年”,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催生出來的。
那稻盛和夫和“佛係青年”有什麼區別?他經常喜歡引用一本中國的書《了凡四訓》。他曾經說過:“我邂逅了袁了凡所寫的《了凡四訓》,頓時得到了頓悟的感覺,原來人生是這樣的。”
那麼,《了凡四訓》講了一個什麼故事呢?
這本書的作者叫袁了凡,是明朝時期的人。他小的時候,有一個算命先生給他算命,算得很詳細,算定他沒有官運、一生無子嗣。慢慢長大後,袁了凡發現算命先生的預言開始應驗了,甚至連每一次考試的名次都算得分毫不差。他大吃一驚,心想:“唉,既然我這輩子早就被命運安排好了,努力不努力都是這樣,那我幹嗎要努力?”
這種心態,和年功序列製裏的日本佛係青年是一樣的。
後來,袁了凡去南京國子監之前,前往棲霞山拜訪雲穀禪師。兩個人麵對麵打坐了三天三夜。雲穀禪師很是驚訝,一個年輕人居然能夠有這樣的定力,一心不亂,就問他原因:“年輕人,我見你靜坐三天三夜卻不曾起一個妄念,是何緣故?”
袁了凡就解釋:“我此生命運早已注定,榮辱生死,皆有定數,所以我聽天由命、心如止水,自然沒有分毫妄想。”
雲穀禪師歎息一聲說:“我還以為你了悟自性而入了禪境呢,原來還隻是個凡夫啊。”
袁了凡就說:“難道我的命運還能改變嗎?還請禪師開示。”
雲穀禪師說:“命由我做,福自己求。一切福田,不離方寸。你發心想成為好人,你一步一步地做下去,命運自然會向成為好人傾斜。命運就算是注定好的,但是後天的發心和一點一滴的積累也是能把注定好的命運轉變的。”
然後,雲穀禪師教會了袁了凡如何寫功過格。
袁了凡聽了雲穀禪師的教誨後,覺得很有道理,就開始發心做好事,寫功過格。幾年之後,算命先生的預言果斷就不準了。後來,袁了凡不但中了進士,也順利得子,成了造福一方的官員。他的作品《了凡四訓》,對後世產生了重大影響。
稻盛和夫在《活法》中寫道:“在改變自己心態的瞬間,人生就出現了轉機。此前的惡性循環被切斷,良性循環開始了。在這個經驗中,我明白了一個真理,就是人的命運決不是天定的,它不是在事先鋪設好的軌道上運行的,根據我們自己的意誌和行動,命運既可以變好,也可以變壞。”
這段話其實和袁了凡的故事說明的是一個道理。很多人一生庸庸碌碌,不是不想變好,也不是太笨變不好,而是發心有問題。比如說,有個人一心想通過投資致富,卻連經濟學、金融學的書都懶得看,不敢承擔風險,隻知道整天幻想一夜暴富,指望投資虛擬貨幣發財。這就是典型的發心有問題。
創造互利的協作關係,滿足用戶的需要,為社會創造價值……這樣的發心,才有可能最終獲得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