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但願童話不曾說謊(2 / 3)

“哦。”方嘉生這四年換了兩個女朋友之後,終於要結婚了。連他都成家了,老媽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這幾年她雖然嘴上沒說,我知道她心裏一直都還對我和方嘉生的事抱有幻想。隻有我知道我們是沒戲的。他曾經那麼深地被我傷害過,以他的驕傲,他是不可能再放棄自己的自尊回頭來找我的。

“你申請調回來的事情怎麼樣了?”

“還沒批。應該快了吧,我再催催。”

“快點兒回來吧。回來之後我們還能幫你操操心。你在那邊,我們想管也管不了。”

“嗯。”

同樣的話題,一遍又一遍,連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了。

以前,老媽總是以我讀書好為榮。最近,她開始有點兒後悔了。女子無才便是德,成了她一直念叨的一句話了。每每聽到這裏,我也隻能安慰她老人家說,雖然我身為女子的確有點兒“缺德”,但好歹自己能養活自己。實在不行,賺夠了錢,包養個小白臉算了,總不至於讓他們操心到老。

老媽每次都被我氣得哭笑不得。

現在,連她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我想,我也該回去走一個傳統女人該走的路,為了長輩的期待而解決一下個人問題了。

父母總是說我還是放不下,我雖然嘴上否認,心裏卻無法否認。

前兩年,是沒時間想。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早已經偏離我年輕時期的人生規劃,卻還是一點兒心思都沒有。心好像死了一樣。明明知道該被激活的,卻怎麼也活不起來。

苗娜試圖勸我,甚至連當初簡凡接近我其實隻是為了和鍾明他們打個賭並不是真的喜歡我之類的舊事都翻了出來,想要讓我看清這段愛情的本質。然而,奇怪的是,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竟然是那麼平靜,看得苗娜以為我一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似的。

我想,我之所以平靜,不是因為我不在乎,而是因為,這個在乎,已經沒有意義了。不管當初我們是怎樣荒唐的開始,後來他對我,的確是認真的了。苗娜現在說出這些話,在我聽起來,隻會讓我覺得我和簡凡的愛情更加完整。在親耳聽到這些之前,就算是經曆了這麼多年,我都想不通當時他怎麼就死纏爛打找上了我。現在想想,他是作繭自縛了。本來隻是想耍耍我,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掉進自己挖好的坑裏了。真是自作自受。

他的痛苦我能感知到。隻是,我的自尊不允許我回頭。我隻能配得上一個簡單的男人。因為事實證明,我的心還真沒那麼大,真的就隻有那麼小,和天底下的任何一個女人一樣。隻可惜,那個能讓我心跳的簡單的男人,卻始終沒有出現。

又是一年聖誕節。

回想起那兩年的聖誕節算是我人生中最慘痛的經曆,以至於在這個人人歡樂的節日裏,我小心翼翼。果然,這次又是一個倒黴的大禮物——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讓這個聖誕變得有些狼狽。飛機嚴重晚點,起飛時間遙遙無期。那年聖誕,也是因為暴風雪,我滿懷激動跌跌撞撞地回家,結果慘痛收場,想到我就後怕。我猶豫再三,始終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埋藏了許久的坎,決定退票。雖然感覺非常對不起方嘉生,但同時心裏又有些慶幸。好歹是老天保佑,讓我免去一場大齡女青年遭受一眾親朋好友圍觀的尷尬。

機場快線上的電視上正播放著一些時尚資訊。時尚是個沒有邊界的東西,所以資訊收集的領域從時裝到珠寶,從建築到設計,相當多元。我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直到,被一個根本讓我無法轉開視線的身影狠狠地揪住了眼球。

這個男人讓我看到了簡岩的影子。穩重,成熟。那雙沉穩的眸子和侃侃而談的優雅姿態,實在很難讓人聯想到當初那個霸氣外露的富家子弟。

時間會讓一個男人更加有魅力。這話果真不假。

這是一個頒獎典禮,就是在這個全球矚目的設計界頒獎典禮上,他被評價為“來自未來的時代設計天才”。

挺好的。我默默地想,同時嘴角釋放出一個連我都有些意外的微笑。

這一刻,我的內心異常平靜。

他終於到達了他想要的巔峰,恭喜。

“很好笑嗎?”

我一愣。這年頭是怎麼了,連笑的權利都沒有了?

我皺著眉頭很不滿地回過頭,然後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是這種表情。說吧,我聽著。我想聽聽看你到底做了多少虧心事?”

我曾經設想過無數次可能在工作場合遇到的情景,卻從沒想到,我們不僅能在大街上碰到,居然還能在同一個機場,同一列機場快線上遇到,而且還是鄰座。

“先生,請問我能和你換一下位置嗎?她是我朋友。”他對我身邊那個大學生模樣的人很客氣地說。

男生很爽快地起身,和他換了位置。我除了渾身僵硬地坐在那裏,什麼都做不了。

我承認我是自私的。如果我當時走的時候能說清楚,或許他會為了我再做一些改變和讓步。但,如果真的那樣,他就站不到現在的位置。世界上沒有如果。當時我沒勇氣做的事,現在想想雖然很自私,卻也很難想象,如果我真的說清楚了,我們兩個又該朝哪個方向發展。

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做好準備聽他更加尖銳的話,誰知道,他卻讓我失望了。

他就那麼和我肩並著肩坐著,直到廣播報出下一站的站名。

“你從這一站下車嗎?”他問我。

我點點頭。

他便笑了笑,說:“我也是。”

我抬頭看著他,他看我的目光竟然也是平靜的。

電視屏幕有讓人變胖的功能。麵對麵地看起來,他比四年前清瘦多了。

“終於有話想跟我說了?”他微笑著說。

我又垂下了頭,輕輕歎了口氣。還能說什麼呢?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呢?現在不是幾年前。這次是我主動把他丟下了,他還能這麼看著我,要麼是因為他氣瘋了,要麼,是因為他已經忘了我。

沒有愛,便沒有恨。他這麼平靜地看著我,正說明他早已經把我給忘記了。

無法自控地,我為這個發現而感到了痛。那種說不出口卻不得不強顏歡笑承受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