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此心執著(下)
三年前,他來到昔日帝都繁花似錦的洛陽,當時他窮困、潦倒,身上除了一身服飾外,還能擁有得就是那山不可阻,水不可淹的滔天仇恨。
他在曠野上建了座木屋,每日修煉,殺人。而她呢?洛陽成內有名的大官王世充的侄女,人呢?能是美豔動人,恍如嫦娥轉世,傾國傾城,傾倒洛陽群芳。
他們兩個人原本不可能遇見,就算遇見也可能便是殺手與獵物,雇傭與買主間的關係。但上天卻捉弄了他們,兩人的命運偶然間聯係在了一起。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和她就相遇了。
相遇本就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但對於楊虛彥來說卻算不上美妙。楊虛彥遇上了她,那個寂冷的心開始跳動,這對於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人來說並不算什麼好事情,可楊虛彥控製不住,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心去關注那個女孩,關注董淑妮。
黑暗,楊虛彥已經習慣了黑暗,他在小木屋中打坐,沒有電燈。
忽然間一絲光線傳了過來,傳到他的眼睛裏。不但有光線,而且有香氣,那種隻有董淑妮身上才有的香味。楊虛彥睜開了眼,他也不得不睜開了。他非常清楚就算他不想睜開眼,那外表純潔如雪,但內心活潑似兔的董淑妮也會有一千種辦法令他睜開眼睛和她說話。
當然這一千種辦法對古井無波的楊虛彥有用,原因隻有一個:楊虛彥不想殺他。
此時,楊虛彥一身黑色長袍,長袍將除了頭以外的所有部位全部包裹進那厚厚的皮大衣中。董淑妮有幾次見過楊虛彥這等打扮,她也清楚楊虛彥要殺人去了。
原本嬌俏嫵媚的容顏也柔和婉轉了起來。
走到楊虛彥麵前,她輕輕拍去楊虛彥那長袍上灰塵。手拍打得很輕,也非常細致。原本本不多灰塵的長袍上,董淑妮硬生生拍了很久,打掉了不少灰塵。
她非常舍不得眼前這個男人。但她沒有讓這個人留下來。
輕輕為楊虛彥合上了衣領,嘴角流露出了似柔和的笑容:“要走了嗎?”
楊虛彥點了下頭。
這時候董淑妮忽然抱住楊虛彥,她將自己全身都靠住楊虛彥,那火紅若玫瑰的紅唇狠狠吻住了楊虛彥的脖子,而後咬了一口。
楊虛彥沒有推開董淑妮,他也習慣了董淑妮表達不舍的方式。兩個原本就不平凡,或者說不正常人的,正用著他們不正常的行為來表達他們的情感。
而後,董淑妮狠狠推開了楊虛彥,道:“你走吧,若你死了,我立馬嫁給別人。”
楊虛彥點頭走了。
一次,兩次,無數次。楊虛彥也不記得有多少次了,他喜歡上了那個刁蠻倔強的女人。
此時此刻,麵對原隨雲那一劍,楊虛彥腦海中浮現了許多人物,許多記憶。少年時候的逃亡生涯,青年時候的殺手生涯,石之軒、楊廣、溫伯,當然還有董淑妮。
唯有她在腦海中浮現了不止一次的數目。
一雙早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眸的楊虛彥反而在這一劍之下,明白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是什麼複仇的仇人,而是那口口聲聲說你死我就嫁,但仍舊日夜等待著他,他重傷時候體貼入微為他治療,他傷好又想盡千萬種方法折磨他的女孩。
不甘,不願,不舍!
這一係列的情緒如同潮水一樣向著楊虛彥的腦海洶湧澎湃而至。內心在激蕩,原本非常小的水流經過不但的彙集終於化作了一道驚天動地的江河。
已經絕望,但因為腦海中的她,他決定再揮一次劍。
氣勢已消的帝王劍術此時此刻威嚴的氣息更是全無,但劍卻沒有任何留戀的刺了出去。
兩柄劍鏗的一聲,碰撞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原隨雲身形向後爆射,手中長劍嗡嗡作響,劍尖似乎隨時都要掙脫這柄寶劍而分離開一樣。此時此刻,楊虛彥呢?楊虛彥單膝跪地,右手以長劍撐住自己的身體,雖然手上、嘴角、身上都是劍痕,都是鮮血,但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