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的自私,害死了我的父親,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不是的,不是這個樣子的……”
搖頭,不住的搖頭,夏冰清用著近乎要哭出來的聲調止不住的否認:“不,不是這樣子的,真的不是啊。”
“我承認,我承認當初我是恨極了遠山,他娶了我,卻從來都不碰我,與我相處與其說是夫妻還不如說是兄妹,他待我溫和有禮,什麼都照顧的很細致,可就是不愛我,可他怎麼會不知道,我要的,就隻有他的愛,就隻要他的愛!”
“他不愛我,我好難過,我對他付出那樣多,他都看不到,那麼多年下來,他的眼裏就隻有杜予清一個!即便我後來生下了你,他依舊不肯碰我,他甚至、甚至去做絕育手術,用著這種方式無聲的傳遞著他的譴責,他竟寧肯再沒有血脈都不要再給我機會……就是在那個時候,就是那個時候,我徹底死了心。”
眼角噙著淚,夏冰清重新安靜了下來,也不管慕兮年是否回頭看她,她隻兀自說著,不停的說:“不過好在有了你,我的重心也轉移了一些,而他,也因為要照顧你,回家的次數也明顯多了,對著我的時候也更溫柔了些,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隻要繼續用孩子去綁住他,遲早有一日,他終究還是會愛上我的,這樣安寧平和的相處一直持續著,直到你五歲了。”
“就在我跟他結婚周年日的前兩個月,他突然說,要不辦一場結婚宴席吧,也算是對你的補償,當年到底什麼都沒有,就直接下嫁了我,我多高興啊,我當時啊,簡直都樂瘋了,還以為他真的在對我動心,激動不已,幾乎是衝著去抱住他的,他卻立刻躲開,我是他的妻子,我為他生了孩子,我為他用心付出那麼多年,毫無怨言,他竟然,竟然連一個擁抱都吝嗇於給我,他躲我,嗬嗬,他躲我……”
低垂著腦袋,夏冰清渾身都在顫抖,她是真的愛慕遠山太深刻,這才會如此痛苦難言,重新憶及往事,她實在太痛了,心如刀絞。
“從天堂墜入地獄的感覺,莫過於此了,我僵著臉,手上還維持著擁抱他的姿勢,他卻連一句安慰都沒有,直接蹲下去將你抱起來,看也不看我一言就走了。你知道嗎,小兮,你能知道那種感覺嗎,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開始恨你,是的,我恨你!他待你比之我要好上一萬倍!他所有的溫柔嗬護全部都給了你,隻有在對著你的時候他才會有真正的笑意,那景象,誠如當初麵對杜予清之時,那一刻,我突然就恨透了你!我不想讓你再好過,我更不想讓他好過!”
她承認,她確實太過狹隘了,這世上但凡是個正常父親,都會極致寵愛女兒,她在吃醋也不可以恨,然,她就是忍不住,一看到他溫柔的眉眼,她就會聯想到他嗬護杜予清的模樣,恨,她恨透了!
“就是在那個時候,陸明朗找上了我,我知道他不過是垂涎我的美色,想玩玩我而已,可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我瘋狂的想要報複慕遠山,報複杜予清。”
杜予清不是顧家媳婦麼?
正好,顧家那一對雙生子被她的清純表象迷的團團轉,傷了他們,顧家受損,杜予清應該也好過不到哪裏去吧?
於是,夏冰清就主動聯絡了陸明朗,陸家的大兒子。
原是隻想要陸明朗暗中陷害一下慕遠山以及顧家那對雙生子的,卻沒料到,玩的太過火,竟害到了自己的頭上,陸明朗竟不惜毀了她以扳倒顧家,以至於最終害了自己害了遠山。
“我不是誠心的,我真不是誠心的,我也就隻是想要小小的報複一下他而已,叫他不重視我!”
時至今日再提及慕遠山的冷待,夏冰清依舊恨透了,周身都被怒氣縈繞,憤恨至極,一雙拳頭死死的捏著,她不停的砸打著桌麵,整個人再度陷入了瘋狂:“那麼個男人而已!他竟從來沒有愛過我!我對他多好啊,從小我也是跟他一起長大的,我長的比杜予清要美多少啊,啊?他怎麼就隻看的到她?她被顧博明強占了,早就不複純潔了,他竟然還不肯死心?他甚至還說他不介意?”
“嗬嗬,他不介意……”
是啊,反正他也完全不介意麼,所以,給他戴戴綠帽子也無所謂的吧?
“不錯,我是出軌了,我是將自己的身體賣給了陸明朗,我是下賤自作孽,可我不是被逼的麼?我的心裏麵就好受麼?你們怎麼不想一想,我那麼多年以來的付出,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回報,就連那麼一場周年紀念日都不過是在為了吸引那個賤人的注意力!就隻為了她!”
是的,那麼一場讓她開心讓她歡喜讓她終於感覺到了希望和重視的周年盛宴,也隻不過是他吸引杜予清的手段而已!
那麼幸福的時刻,他竟然還敢把那個賤人叫來?怎麼,就隻為了想要借機見她一麵麼?就隻為了多看她一眼都是好的嗎?
要知道,她原本多歡喜啊,甚至還在奢望著他的愛,卻是在看到杜予清進門的那一刹那,徹底幻滅,心,涼透了……
杜予清那個賤人!婊 子!都結婚有孩子了,多少年了,竟然都還不肯放過他嗎?!
她怎麼還有臉來參加她和他的周年盛宴?她怎麼還有臉來!
瘋子的世界從來都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明明顧媽媽當年與顧博明前去,當真就是出自於對慕遠山的祝福,她以為,慕遠山真的已經放下了,她是發自內心在為他開心的,她甚至是抱著絕對的祝福去的……
然而,她如斯純粹的心意,卻被夏冰清誤會到一塌糊塗,她就連心靈都已然被扭曲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如果說,在沒有聽到夏冰清那所謂的解釋之前,慕兮年還多少對她抱有一絲幻想的話,那麼,在這一刻,就徹底湮滅了,這一刻,在她眼中,所看到的,再不是一個母親,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精神不正常的瘋婦!
“你是真的無可救藥了。”
幽幽一聲歎息,慕兮年說的不傷悲也不憤怒,隻輕輕冷冷的陳述著事實,嘴角勾撩起一抹,淺然的冷弧……
“夏冰清,我先去就已說過,你我母女緣斷,從此後,形同陌路。”
依然陳述事實的語氣,冷冰冰的,慕兮年說的毫無起伏,臉上也沒有半絲波動,完全看的出來,她是真的徹底放下了,再不因對方的喜而喜,不因她的怒而怒,更不會因為她的瘋狂而傷悲,
說到底,一切,都結束了,自此後,這世上,她隻有一個母親——杜予清。
“你放心,我不會動你,太髒,我隻會將你送往你該去的地方,我走了,從今以後,死生不複相見。”
話音落定,再不看夏冰清一眼,慕兮年向著門口邁開步子,背影雖纖柔卻很堅定,帶著萬般的堅強,世上最美好。
顧亦城一直都在守著,她才剛邁開步子,他就衝了過來,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一如往昔,神祗一般。
近乎仰望的姿態,揚唇,微笑,慕兮年向著他走去,眉眼都是柔情,張開雙臂,顧亦城用力將她納入懷中……
臂膀圈著她,下顎抵住她發旋,顧亦城近乎貪婪的吸取著她的清香,低語:“我帶你走,恩?”
點頭,慕兮年應的堅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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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冰清被送入了瘋人院,那地方,連瘋子都熬不住,更何況還有大哥的特意關照,她的後半生,絕對深陷十八層煉獄。
自此後,她是生是死,都與慕兮年,再無瓜葛!
風過無痕,日子寧靜,人心安寧,史無前例輕鬆的過了一周,這一日,晨起時分,慕兮年去浴室洗漱。
下腹一陣墜痛,停步,捂住,慕兮年於深呼吸之間調試著,卻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裂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