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晚些再告訴他的,而眼下,仿佛正似觸動心弦,便伸手握住他環在她身前的手,輕聲道:“明遠哥哥,日後不僅是蜜糖罐子和我,”她將他的手放在腹間,轉眸看他:“還有一個……”
盛明遠微楞。
指尖稍稍顫了顫 ,似是幾分驚喜錯愕:“他(她)……”
陳暖昕莞爾頷首。
盛明遠眼中的驚喜躍然臉上,“我要做父親了?”早前她有蜜糖罐子他並不知曉,眼下,卻似是在頭一遭泛起一股莫名的心動再加錯愕。
陳暖昕輕輕“嗯”了一聲,眸間都似湧起一股柔情蜜意。
明顯,覺得身後的男子一僵,懷抱將她攬緊。
她還來不及讓他輕些,卻又聽他沉聲道:“丫頭,我們有蜜糖罐子便夠了。”
陳暖昕詫異。
他方才鬆手,認真道起:“丫頭,你生蜜糖罐子時我不在身邊,本已吃了不少苦,我隻要蜜糖罐子一個便夠了。”
眉間先前的驚喜都已斂去,隻剩了一抹愁容。
陳暖昕瞥了他一眼:“你魔怔可是?”
索性懶得再與他說,獨自往耳房的浴桶邊去。
盛明遠隻得跟上。
陳暖昕俯身,伸手摸了摸浴桶中的水,笑道:“快來,眼下還正好,再一會兒真涼了。”
盛明遠怔住。
她複轉身,牽他。
等他浸入水中,她坐在凳子上,舀水給他衝後背。
溫熱的暖意襲上後背,盛明遠伸手握住她的手:“丫頭,我方才並未同你玩笑。”他轉身看她,“早前大夫看過,你幼時起便體寒,受孕和懷孕都比旁人辛苦,你那時候生下蜜糖罐子,我至今後怕,我不想再……”
她亦伸手撫上他的後背:“什麼時候的事……”
盛明遠應道:“成親後不久。”
陳暖昕替他按了按後頸,輕聲道:“盛明遠,你是不是傻,都六年了,誰同你說我還體寒?”
盛明遠僵住。
她笑了笑,繼續舀水,卻不是給他衝背,而是輕輕灑在他臉上。
他嗆了兩口水。
陳暖昕笑:“眼下可清醒了?不是做夢了?”
盛明遠還是愣住。
陳暖昕佯裝摸了摸腹間:“寶貝,你爹爹你糊塗了,日後可不許同他置氣。”
盛明遠“嗖”得一身起身,“丫頭,方才說得是真的?”
陳暖昕頷首:“既是生蜜糖罐子的時候都吃過虧了,怎麼還能不調?前三年藥便都沒斷過,飲食也不讓吃寒涼的,更少有碰過冷水,喝茶也多是紅茶,眼下可信了?”
“信信信!”盛明遠傻笑。
她輕咳兩聲:“坐下。”
盛明遠與她對坐,嘴角都笑得合不攏。
陳暖昕又舀了一瓢水噴他,他笑眯眯看她。
陳暖昕便捏了皂角替他洗頭,一麵輕聲道:“倒是有一事,明遠哥哥,你需先想想了。”
“何事?”盛明遠滿心都是歡呼雀躍,她說什麼,於他都是天籟。
陳暖昕道:“早前蜜糖罐子小,也沒給她取名,便都喚的蜜糖罐子這樣的小名,她爹爹,當是給她取個名字了……”
一語倒是提醒了盛明遠。
蜜糖罐子大了,總需有個大名,總不能叫‘盛蜜糖’或是‘盛罐子’……
其實,盛蜜糖也挺好。
盛明遠如此想,便開口:“丫頭,就叫蜜糖可好?日後有你我伴著她,她每一日都似還泡在蜜糖罐子裏,甜甜蜜蜜,永遠無憂無慮……”
“盛蜜糖?”陳暖昕笑了。
盛明遠笑:“對,就叫盛蜜糖。”
陳暖昕複也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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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長風國界,沒有明月樓的人,這一行便更輕鬆了許多。
陳暖昕有身孕之後,盛明遠親自照料。
陳暖昕雖還是一身男裝,但尚不顯懷,也看不出來。
蜜糖罐子卻是最高興的那個,弟弟妹妹都好,都是我的弟弟妹妹。
蜜糖罐子一直想要弟弟妹妹,似是就快如願。
“娘親,弟弟妹妹什麼時候出生?”她也關心。
眼下,都已是盛明遠抱她,盛明遠便道:“應是明年二月或三月?”
“春天?”蜜糖罐子驚喜。
“嗯,是春天出生。”盛明遠也歡喜。
“等弟弟妹妹出生,我要抱。”蜜糖罐子一臉期許。
盛明遠應道:“爹爹第一個抱,你第二個抱。”
一句話便將蜜糖罐子逗開了懷。
陳暖昕莞爾。
……
因陳暖昕有了身孕,這一行便走得更慢了。
約是七月下旬才到成州。
成州在蒼月京以北處,從成州到燕韓按照眼下這般走法,應當還需兩個月路程。
小心駛得萬年船,盛明遠本也不急。
可在成州時卻出了一件事,將整個行程盡數打亂。
初到成州時還算寧靜,成州慣來是長風出首富的地方,不少生意人都是從成州出去的,故而成州的商人多,也多前來談生意的商人。
成州城內慣來熱鬧。
晚飯後,盛明遠帶了蜜糖罐子去散步消食。
原本成州也算安寧之地,盛明遠讓邱更留在苑中守著陳暖昕,他自己帶的蜜糖罐子出來。
黃昏過後,華燈初上,成州的燈籠遠近聞名,盛明遠本是在陪蜜糖罐子一道挑燈籠的,蜜糖罐子也挑得不亦樂乎。
忽然,隻聽街道上嘈雜聲起。
似是有跌撞聲和哭喊救命聲。
燈籠店掌櫃尚且怔住,盛明遠卻是警覺得多,當下便牽了蜜糖罐子一道,躲在燈籠鋪的櫃台後,又將蜜糖罐子摟在懷中,從櫃子下的小口處望出去。
才過黃昏,天色都未黑。
竟然便有人如此膽大,公然在街市上行凶。
周遭不少行人都被嚇得趴下,哭喊聲不覺,稍後,便聽到兵器接觸的聲音。
盛明遠皺眉,應當有不少人。
恰好廝殺的人似是正到了店鋪前不遠,蜜糖罐子一麵害怕,一麵又好奇,想伸個頭湊過櫃子小口那裏同盛明遠一道看,可外麵刀光劍影,又是血跡,盛明遠蒙上她眼睛:“罐子,先別看,晚上會做噩夢的。”
蜜糖罐子道:“爹爹同我一處,我不怕。”
她素來膽大,小時候便敢獨自一人穿過風神之怒,都到了隆城。
盛明遠知曉何種時候該慣她,何種時候該管束,便厲聲道:“蜜糖罐子,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