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淨應道:“末將當日覺得愧對小姐,險些在小姐麵前自刎,後得初夏救下,卻一直昏迷不醒,被小姐安置在湖縣照料。末將醒來已是十月之事,聽聞北輿國中英國公高舉先帝遺孤旗幟,斥晉帝弑兄篡位,國中紛紛群起響應,大軍一路逼近京師。可當時少主尚在燕韓國中,末將不知這先帝遺孤是誰!末將當即趕回北輿國中,途中兩月,等末將回到北輿京中時,陛下已經即位。而當時,小姐不知因何事動了胎氣,臘月的時候小郡主早產,小姐生了兩天兩夜,險些搭進性命去,而後小郡主出生,小姐便一直昏迷不醒,陛下和明月九尋遍了國中名醫,也都說小姐怕是醒不過了。後來,明月九去了一趟羌亞,從羌亞國中帶回了藥方子,小姐後來果真見好,隻是醒來的時候便記不得許多事情了。尤其是,在燕韓之事……”
什麼樣的藥方子能救人性命,還能讓人失了記憶?
且是,恰到好處得失了關於元寶,關於燕韓和盛明遠等人的所以記憶……
陳暖昕斂了心神,又問:“雲淨,你可知我當時是因何事情動了胎氣?”
雲淨搖頭:“具體的不清楚,但聽聞……是杜澈的死,小姐與明月九和青帝起了爭執……”
“杜澈?!”陳暖昕頓住。
早前明月九一直同她說,她這幾年在北輿國中一直同杜澈一處,也是同杜澈成親的,然後生下了蜜糖罐子。杜澈這些年殫精竭慮,在青帝即位後不久因操勞過世,她早前一直未懷疑過。
便是盛明遠出現,她知曉了明月九同青帝早前是在騙她,卻也從未將杜澈的死同明月九和青帝想在一處過。
雲淨這一句,忽得讓她墜入深淵崖底。
杜澈的死,難道與明月九和青帝有關?
若非如此,她如何會因杜澈之事動了胎氣?
莫名,陳暖昕心底好似剜痛。
何樣的事情,值得明月九和青帝取了杜澈的性命!
她對杜澈的印象,是幼時那個醉心醫學的少年,她時常將他房中的瓶瓶罐罐搗亂,杜澈雖生氣,卻依舊平和。
她也在盛明遠處聽聞杜澈後來一直燕韓國中行醫濟世,醫者仁心,積了不少善緣。
而從明月將軍和英國公口中也聽說,杜澈同青帝關係十分親近,青帝甚至私下喚杜澈老師,也很聽杜澈的話。
青帝能順利登基,同杜澈的輔佐密不可分。
既是如此,杜澈為何會在青帝這裏招來殺身之禍?
而她,是否也是因此同青帝和明月九起了爭執,才動了胎氣,提前生了蜜糖罐子?
這一切,興許除了明月九和青帝,旁人都不得而知。
陳暖昕看向雲淨:“雲淨,那你為何會偷偷跟著元寶?”
若非偷偷跟著,怎麼出現得如此及時?
又知曉,是青帝要取元寶性命?
雲淨沉聲道:“末將當日回北輿京中,陛下已經即位,奉了陳皇後為太後,天下初定,百廢待興。但末將心中深知,少主才是先帝的嫡長子,若按北輿國中皇位繼承的禮製,今日即位的應當是少主才是。隻是當日需推翻晉帝,事出從權,陛下登基,但少主也是先帝血脈,理應將少主從燕韓接回。但當時杜澈已死,小姐昏迷,知曉少主在燕韓的隻有末將一人。明月將軍還是堅持少主並非洛妃親生,又告誡末將,若是此時接回少主,北輿必亂。可少主自幼吃了許多苦,末將又怎可看著少主流落在外,便是晉帝已死,仍然回不得北輿?末將便想將此事同英國公提起,英國公是匡扶社稷的重臣,又在朝中舉足輕重,若是英國公也同意,末將還是可接少主回北輿的。但在末將去尋英國公前,正好聽到太後同陛下說,一國不容二君,問陛下是要坐穩北輿國中的皇位,還是要認回自己的親兄弟?陛下說要坐穩皇位。太後便同陛下道起,讓人殺了少主,永絕後患。”
陳暖昕和元寶都怔住。
尤是聽到這句永絕後患之時,不覺心底一寒。
陳太後經曆了早前晉帝之事,最怕失去的便是今日的地位,任何會動搖她今日地位的,都會被她掃清。若是將元寶接回,朝中免不了有人回對青帝的皇位質疑。若是激化,北輿國中內亂再起,許是又是一翻翻天覆地。
元寶卻疑惑:“那是燕詔六年的事,可之後幾年,並未有人行凶,今日是頭一次。”
雲淨卻道:“到那時候,末將才明白為何明月將軍要一直說,少主並非先帝的孩子,也隻有如此才能保住少主性命,這世上最可怕的還是人心。末將同明月將軍一道去尋陳太後,明月將軍對太後有救命之恩,陳太後讓明月將軍保證少主之事隻要永遠不被人聽見,少主便安全,若是外界有一絲風聲,便會斬草除根。此後,末將便離開了北輿,回了燕韓,一直遠遠跟在少主身邊。”
“雲淨,這些年你一直在?”元寶眼底氤氳。
雲淨眸含笑意:“末將還是不放心,便來了燕韓,跟在少主身邊,看著少主長大成人,看著少主挑起洛家的重擔,便時常想起少主小時候,還在繈褓中的模樣。”
元寶上前擁他:“雲淨,你為何不告訴我,也不見我!”
雲淨眼底氤氳:“隻要少主安好,少主便是永遠不知曉末將在,便也無妨。”
元寶忍不住大哭。
陳暖昕也忍不住眼底微紅。
知曉雲淨同元寶許久未見,怕是有話要說,陳暖昕起身,先去苑中尋盛明遠。
……
今日聽雲淨說了其中來龍去脈,她才將早前心中的諸多疑慮串了起來。
其實大致也都便清楚了。
雖然雲淨沒說,其實最後她也能想明白,為何早前青帝尚且未對元寶下手,而此時卻派出了殺手追殺。
因為盛明遠的出現,青帝擔心她會想起早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