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重返燕韓(2 / 3)

從一開始的哽咽,到後來的出聲,到再後來的大哭。

到最後,似是孩子一般,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陳暖昕便也不開口。

隻是明月九這麼一哭,臉上的眼淚和血跡,灰漬混在一團,她也擦不下去了。便由著他哭,她將手中的金創藥瓶擰開,沿著明月九手臂和肩上的傷口,緩緩將藥倒上。

許是吃痛,明月九才抬眸看她。

陳暖昕道:“方才打打殺殺的時候不覺得痛,上藥的時候就覺得痛了?”

明月九的哭聲小了些。

便如受了氣的孩子一般,幹脆拄劍坐下。

隻是她說話,他並未應聲。

明月九坐下,陳暖昕便好拿著金創藥給他背上的傷口上藥。

明月九背上的傷口同樣觸目驚心。

盛明遠也下了重手。

明月九如此,盛明遠更是如此。

陳暖昕抬眸,看向遠處的盛明遠和邱更。

許是賭氣,盛明遠背對著她,並未看她。

她見邱更給他上藥,他也一聲不吭。

陳暖昕便才低頭,一麵繼續給明月九上藥,一麵道:“也是二十二三歲的人了,又不是十六七歲孩子,怎麼還是這麼毛躁?忘了早前如何說的?”

她並非斥責,卻似語重心長。

“暖昕。”他哽咽喚她。

他記得一年前,他替青帝辦事,因是潛入西秦國中,極其危險,最後丟了半條命才討回來。事後在榻上養了兩月,陳暖昕來看他的時候,他為了安她的心,詛咒發誓日後再不如此拚命。

原來她都記得。

是啊,她都記得。

因為她一直對他溫柔以待,卻都似長姐一般,他分毫進不得,她分寸拿捏,便逼得他永遠停在原處。

六年來,他傾盡所有,也未讓他進得她的心中分毫。

但盛明遠出現不過幾日,她便可以為他丟下北輿國中的所有。

可她明明應當記不得盛明遠了!

盛明遠於她而言,應當同半個陌生人一般。

而他卻是同她朝夕相處六年,如同親人,為何,她會為了盛明遠將他棄之不顧?

六年來,他能做的都為她做了。

他能忍耐的,也都忍耐到了極限。

對她,他從未有過一絲怠慢,隻盼著有一日,她能朝他敞開心扉。

但他心中並非沒有憑借。

她是長寧郡王的女兒,青帝是她的表弟,北輿皇室與她息息相關,隻要他一日還是青帝和北輿皇室的憑借,他便終有一日能迎她過門。

去年臘月,他將蜜糖罐子從獵場虎口救下。

青帝推波助瀾,賜了婚。

這也是六年來,她唯一一次沒有推脫。

他終是在虎口下,為自己贏得了機會。

原本四月他們就要成親了,偏偏,這個時候盛明遠來了北輿國中!

為何偏偏是盛明遠!

明明六年的苦心經營都到了最後一步。

“盛明遠……究竟有什麼好?”他忽然開口,語氣中極盡悲涼。

陳暖昕手中的藥瓶一斜,將好落在他背心。

好似將他心底戳穿。

明月九吃痛。

陳暖昕沒有應聲,手中卻未停下。

許久,明月九才沉聲開口:“即便沒有盛明遠,你也不會與我成親,可是?”

陳暖昕手中微滯。

不消她再開口,明月九心中已有答案。

六年來,她的心思不難發現。

隻是這層窗戶紙一直不曾捅破,他便一直抱有希翼。

隻要他們還在北輿,隻要他們還在一處,總有一日,她會為他動容。

可真正到了眼下,才曉一直以來不過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又何嚐不知?

隻是自欺欺人罷了。

便是沒有盛明遠,她也不會與他成親。

隻是當時他在虎口救下蜜糖罐子,她心中感激。

可感激換不來旁的,更換不來人心。

即便不是盛明遠,她也不會喜歡他。

明月九忽得仰首,悲從中來。

隻是悲到極處,便成了笑意,笑不可抑。

笑得方才上了藥的傷口,又重新撕裂開來,重回血肉模糊的痕跡,卻不足心中剜心蝕骨的萬分之一。

陳暖昕蹙眉。

明月九從她手中搶過藥瓶,一麵發笑,一麵往自己身上的傷口上撒。仿佛想用皮肉上的疼痛來掩蓋心頭滴血。

卻最終不過飲鴆止渴。

一瓶金創藥用盡,明月九將瓶捏在手中,狠狠擲了出去:“你們走!”

“阿九……”陳暖昕麵有憂色。

明月九拔劍。

雲淨立即上前,將陳暖昕護在身後。

盛明遠聞聲上前。

眼中緊張之色溢於言表,先前同陳暖昕置氣的模樣仿佛倏然間拋到了九霄雲外,隻剩眼中的關切,未見分毫。

見得陳暖昕搖頭,他才一顆心放心。

看得明月九心底如同墜入無盡的深淵崖底。

嗬嗬,到最終,他無論做了多少,都是拆散旁人的那個。

他是自懷城深淵走出來的惡魔。

他以為的光,其實是別人眼中的光。

他不過想據為己有。

可始終事與願違。

他便是將命給她,她眼中也不會有他。

過去是,眼下是,往後也是。

“走!立刻離開濱城。”明月九眼中已笑出眼淚,“趁我沒有改變主意,能走多遠走多遠!”而這般笑意如同將心撕裂一般。

“阿九……”陳暖昕開口,將被盛明遠打橫抱起,頭也不回走掉。

雲淨和邱更立刻跟在身後。

馬車飛馳,故地仿佛根本沒人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