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傳來盛明遠身死的消息,她怔了許久。
喻夕也怔了許久。
那一段時間,若是沒有喻夕,她興許熬不過去。
喻夕一慣沉穩。
京中的消息向來風聲風語,爾虞我詐得多,盛明遠命大得很,便是蟑螂老鼠都死了,他都不會死,定是有隱情的。
她將信將疑。
隻是看喻夕的臉色,似是半是寬慰,也半是真實。
後來因為京中動亂,杜澈讓明月九來燕韓接她。
當時一直找人探盛明遠的下落,可一直都沒有消息,她早前還能沉得住氣,後來便實在掩不住心底焦急,險些連蜜糖罐子都保不住。
嚇得喻夕慌神。
喻夕同她商議,燕韓眼下動亂,她又有身孕在,這動亂還看不到頭,建平侯府和洛家她都安頓好了,她再留在燕韓其實用處並不大,剩餘京中之事,還有盛明遠的消息在哪裏等都是等。
而北輿天下初定,她是長寧郡王的女兒,端木西和杜澈那裏應當還有不少事情等著她去幫襯,不如先去北輿,將那邊安定了,燕韓這邊風頭一過,屆時再回來?
對寶寶也好!
燕韓眼下還亂著,外戚一黨四處都在尋找她的下落,在燕韓國中並不安全。
喻夕的話,讓她動了心。
若是盛明遠還在,她便在北輿等他來接。
若是盛明遠不在了,她亦要養大他們的孩子。
她應當求穩。
她答應了喻夕同明月九一道離開燕韓,喻夕常常鬆了口氣。
翌日啟程,這一晚她同喻夕聊了許久。
喻夕也破天荒說了許多與詔文帝的事。
她也問過喻夕,那等君上親政,你真會離京?
喻夕便笑,你可會離開盛明遠?
她笑著搖頭。
喻夕也笑。
許久之後,才將杯中之久飲盡:“我不要同他後宮平分秋色,我要窮極一生,隻做他的紅顏知己,做他的左膀右臂,我不會離開的,那是故意氣他的,讓他多想想我的好,也不給他反駁機會不是……”
洛青婉已泣不成聲。
離開當日,喻夕來送。
千叮嚀,萬囑咐,要明月九一路護好她,注意安全。
她也才知這幾月來的朝夕相處,她有多不舍喻夕。
刀子嘴,豆腐心,卻處處機警。
臨別相擁,喻夕摸了摸她腹間,溫柔道:“小寶貝,等你出生,幹娘給你取小名可好?”
洛青婉笑:“不如現在取?”
“真的?”喻夕驚喜。
洛青婉點頭。
喻夕想了想,道:“蜜糖罐子吧,希望寶貝你日後平平順順,日日都在爹爹娘親的寵溺裏,就似在蜜糖罐子裏!”
洛青婉笑不可抑。
明月九也笑。
蜜糖罐子的名字是喻夕取的!!!
洛青婉隻覺剜心。
臨行前,最後相擁,喻夕道:“北輿之事先不要同旁人提起,安穩再說。”
洛青婉點頭,又取了手中的鐲子給她:“代為保管,日後回來找你討要!”
喻夕笑笑,幹脆帶上。
知曉是洛青婉希望她平安,才會特意如此。
洛青婉又從頭上取下一枚發簪,直接插在她發髻間:“早就想送你了,一直沒機會,這根便不找你討要了。”
喻夕笑不可抑。
明月九駕著馬車緩緩駛離,她掀起簾櫳,見喻夕一直在朝她揮手。
她曾問喻夕為何不一道去北輿?
喻夕卻道,不了,尚有事情要做,早前是因為答應了盛明遠要照顧她,眼下,便有時間去做旁的事情了。
她也揮手,直至那道身影在眼前消失不見……
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喻夕!
可她竟都記不得了。
蜜糖罐子的幹娘是喻夕,她也記不得了!
更記不得蜜糖罐子這個名字是喻夕取的!
……
她生蜜糖罐子的時候難產,本以為再也醒不過來了。
可後來睜眼,中間的記憶大段空白。
那時明月九便朝懷中的嬰兒道,“蜜糖罐子,你娘親醒了……”
蜜糖罐子?
她女兒的名字?
明月道,是啊,你早前取的,希望她日後平平順順,日日都似在蜜糖罐子裏!
她才笑。
……
而如今,才想起,這一切都是喻夕!!
她不知喻夕後來為何要會去將軍府?
喻夕是謹慎之人,跟在詔文帝身邊這麼多年,一直做到詔文帝身邊的近臣,又豈會無緣無故犯糊塗?
如何想都不對!
除非,有人特意引她去。
並且,一定是她信任之人。
依稀之間,洛青婉指尖微僵。
信任之人?
想起早幾年,國公爺還未過世時,她剛同盛明遠回京中,那時顧雲正便匆匆忙忙來了府中,雖是說來看盛明遠的,但其實是衝著她來的。
顧雲正看到她那時的表情也確實震驚。
再後來,顧寒之來了府中。
盛明遠都未讓顧寒之見她的麵,就帶了顧寒之去了國公府。
她也未聽盛明遠回來再提此事。
隻是再後來,傳聞顧寒之瘋了。
終日呆在國公府足不出戶,旁人也未再見過她。
從那時開始,顧盛兩家的走動也越來越少。
至國公爺離世,顧雲正帶了全家離京,同盛明遠再無私交。
她也再未見過顧家的人。
她當時便猜想過,都說她當時死在將軍府別苑,可她是不會無端去將軍府別苑的,除非是有什麼非去不可的理由。
她那時失憶,也無從知曉。
隻是顧雲正當時的驚慌,盛明遠對顧家的態度,興許,是從蛛絲馬跡中知曉了是顧寒之所為,盛明遠才會上門找顧家理論。
顧寒之瘋了,國公爺又是盛明遠的老師,盛明遠此事才未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