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卻同國公府斷了來往。
……
洛青婉埋首膝間。
她曾聽盛明遠說起過,顧寒之是國公爺的孫女,為了掩人耳目,早前國公府和詔文帝之間的不少信息是借由顧寒之傳遞給喻夕的。
國公爺是喻夕的老師。
喻夕敬重國公爺,顧寒之是國公爺的孫女。
若是換作是她,興許顧寒之的陷阱她不會去。
但偏偏是喻夕。
若是顧寒之借盛明遠要見她之類的消息給到喻夕,喻夕一定會想親自告訴盛明遠她的消息。
卻不想著從頭到尾都是陷阱。
喻夕臨走前說過,她回北輿國中之事要保密,便是擔心有人拿她做文章,要挾盛明遠。所以她回北輿之事,一絲風聲都未透露,更勿說顧寒之知曉。
顧寒之是想害她。
卻不曾想去的人是喻夕,害死的人是喻夕。
後來所有人都以為喻夕離京了。
顧寒之應當也以為燒死的人是她,而不是喻夕,所以這些年,真正提心吊膽,害怕君上尋到喻夕的人是顧寒之。
……
“踏雪!”洛青婉開口喚了聲。
踏雪入內,卻見她臉上都是哭過的痕跡。
“夫人……”踏雪心中有些怕。
洛青婉問道:“早前以為我身死,立的墳塚在哪裏?”
“京郊……”踏雪不知她何意。
“去備馬車。”洛青婉已起身,更衣。
“夫人?”踏雪不知她何意。
她卻未應聲。
……
京郊離建平侯府隻有半日的路程。
那墳塚雖是後來知曉不是她的,亦無旁人動過,怕不吉利,卻也無旁人拜祭。
已然荒涼。
踏雪跟在她身後心驚膽顫,不是怕這墳地,而是不知夫人今日如何了!
豆子已去請侯爺來了。
踏雪隻盼著侯爺快些來。
洛青婉挽起衣袖和褲腿,一根一根在拔墳塚上的雜草,踏雪知曉再問也問不出究竟,便也同她一道清理。
從晌午過後,一直到黃昏。
才將周遭的雜草清理幹淨,又放上了祭品和香燭。
洛青婉席地而坐,端起酒杯飲腳下塵土。
踏雪卻不敢上前。
黃昏過後,盛明遠匆匆趕來。
今日本是宮中慶典,豆子入宮,他被瑣事牽住,而後立即往府中趕。等到府中,下人才說夫人去了早前的墳塚那裏。
他心中一直不安定。
說不好出了何事!
可她能記起早前的事,應是好事才是!
他為何會莫名心悸!
總歸,這一路快馬加鞭,趕到此處。
才見她席地而坐,握著酒杯同墳塚那端說話。
“丫頭!”他心中擔心。
上前時,洛青婉回頭,分明唇畔莞爾,卻眸間氤氳。
“怎麼了?”他將她擁在懷中,不知她出了何事,“我聽豆子說,你想起早前的事情了?為何要來這裏?”
她亦攬緊他,早前心底無處釋放的情緒,好似頃刻間找到了缺口,她攬緊他,哽咽:“明遠,喻夕……”
喻夕?盛明遠僵住。
“明遠,這裏葬的人是喻夕……”她已泣不成聲。
盛明遠心底好似鈍器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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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前,盛明遠一直以為顧寒之是裝瘋。
因為怕他若追究起來,興許會因構陷洛青婉而殺了她。
他卻未想過,顧寒之當時的表情是真的。
“怎麼可能還活著……洛青婉不可能活著……不可能活著……你們弄錯了,你們讓我去看一眼可好?真的,就一眼,我就去看看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當時顧寒之便是這麼一遍一遍重複。
他同郭太和,甚至是顧雲正等未深想過。
顧寒之是國公爺的孫女,眼下又瘋了,他能作何?
他能殺了她?
還是剮了她!
丫頭還活著,國公爺又年邁,他是要當著旁人的麵,逼死國公爺?逼死國公夫人?
他隻能掩下此事。
再同顧家斷了關係。
所以,當時顧寒之是真的瘋了,他們都以為她瘋瘋癲癲,在那裏忽然驚恐得喚“喻夕”的名字,以為她是借喻夕失蹤,暗示當場的人,當時外戚之亂,喻夕失蹤,對君上打擊不小,君上當時並不見得比盛明遠當時更好,隻是因為他可以所有的事情都不管,君上不可。
君上是燕韓天子。
除了喻夕,他還有天下。
顧寒之是借“喻夕”之名,暗示他們,顧家和盛年都是燕韓棟梁,外戚之亂後,再故事重提,君上不能安心。
盛明遠當時苦笑,好,顧寒之,我真小覷了你。
而今時今日,他才知曉,顧寒之是反應過來,當時燒死的人是喻夕。
所以才會那般驚恐!
喻夕在君上心中的地位顧寒之豈會不知?
顧寒之是恐懼君上才是會將她剝皮削骨,將整個顧家都推入萬劫不複之人!!
盛明遠垂眸,將手中杯盞一飲而盡。
原來尋了這麼多年的喻夕,喻夕卻在這個荒涼之處。
詔文帝亦放下酒杯:“讓朕同她單獨待會兒。”
盛明遠拱手起身。
臘月天寒。
空中飄起鵝毛大雪。
周遭並無旁人,詔文帝猩紅了雙眼。
似是多年前,東宮那場大雪,她陪他一道看雪。
她撐著傘,腳下踩著雪咯吱作響。
他強壓著心中哽咽,分明有千萬句想說,但此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鯁在喉,呼吸都困難!
“我尋了你多年……”詔文帝隻此一句,心中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
漫天大雪裏,隻有一襲龍袍,形單影隻。
若有來世,朕隻與你一人,到白頭。
(全文+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