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主仆關係(1 / 3)

一陽子很留心地看了那穀中形勢後,拉著霞琳走上一處峰頂。

放眼景sè如畫,不覺jīng神一振,想到幾rì自己經曆奇險,真如一場夢境。

他正想得入神,忽聽霞琳叫道:“大師伯,有人來了。”

一陽子轉臉望去,果然峰下穀口,有一人踉蹌而來。

他內功本極jīng深,運足目力看清楚來人之後,饒是他定力深厚,亦不禁訝然失聲。

來人的身影,逐漸接近了夢寰安居的石室狹道,沈霞琳亦看清楚了來人是身著黑裝的女人。

太陽光從雙峰交接之間的一段空隙中,透shè在山穀中,照著那身穿黑衣的女人,隻見她步履踉蹌,身體不停地搖轉,右手中握住一管玉蕭,當作手杖使用,不時點在山石上麵,以幫助站穩她搖動的身子,她雖然步履踉蹌,但走的並不很慢。

一陽子看著那黑衣女人,輕輕歎息一聲,伸手拉著霞琳,由峰上向下奔去。

兩人到了峰下之時,那黑衣女人似已不能支撐,倚坐穀邊一塊大山石旁休息。

她微閉雙目,粉白的玉頸上,有一道寸許長短的傷痕,衣領滿是血汙,臉sè慘白,不停喘息。

一陽子緩步走到她身側,低聲對霞琳道:“琳兒推拿她胸前‘氣門’、‘玄機’兩穴。”

沈姑娘蹲下身子,正待動手,忽見她睜開眼睛,隨手撿起玉蕭,橫掃擊出。

一陽子左手疾探,一把接住玉蕭,一挫腕,把玉蕭奪了過來,怒道:“玉蕭仙子,我們好意相救,你怎麼就出手傷人!”

玉蕭仙子緩緩地站起身子,目光凝注一陽子臉上,望了許人,搖搖頭,黯然歎道:“你來得太晚了,他已經被人投到那懸崖下水潭中了,我在那水潭邊守了很久時間,仍不見他的屍體浮出,想來他被那急shè而下的怒濤激流,卷沉在潭底之中。唉!我身受傷勢很重,無法下潭去打撈屍體,不過,我總有一夭會把他的屍體打撈上來……”

突然,她目光轉投到霞琳身上,口中輕輕啊了一聲!又低聲接道:“他傷在峨嵋二老手中,送命在一個身著黃sè大褂,手套金環,麵目嬌好,裝束詭異的少年手中,他本來喊過他的姓氏。可是我一時記不起了……”

說至此處倏然而住,站起身子扶蕭奔去,片刻間,隱過山腳不見。

沈霞琳問道:“大師伯,這黑衣女人是誰?她怎麼會認識寰哥哥呢?”

一陽子道:“很少人知道她真實姓名,都稱她玉蕭仙子,在當今江湖之上,威名甚盛。”

沈霞琳重複了一句玉蕭仙子,隻覺這名字十分熟悉,隻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兩人緩步走回石室,朱若蘭已運功完畢,下了木榻,一麵用手理著散亂的秀發,一麵低聲在和夢寰談話,那醜怪的女人,卻已不在洞中。

沈霞琳急奔兩步,跑到朱若蘭身邊,笑道:“剛才我們打了半夜的架,要不是我大師伯及時趕來,隻怕我和那位彭姊姊都要被人家打敗哩!”

朱若蘭先對一陽子點頭一笑,然後輕攬著霞琳問道:“那你定然是吃了很多苦啦?”

沈霞琳笑道:“嗯!我雖然和人家打過很多次架,但卻從沒有昨夜那樣利害,我怕他們衝近木榻,傷了你和寰哥哥,所以,氣力就大了很多。”

兩人談話之間,彭秀葦提著一壺山泉進洞,朱若蘭洗去臉上、發間血汙,笑對一陽子道:“老前輩來得正好,不但及時解了晚輩之危,且將省去我一番跋涉……”

她轉臉望了靜躺在木榻上的夢寰一眼,臉上忽現黯然之sè,接道:“他傷得很重,已非晚輩可以療冶,因此,我想帶他到括蒼山白雲峽去見我恩師,求他老人家以所得萬年火電療治他身受之傷。”

一陽子微一沉吟,笑道:“朱姑娘這般加惠於他,貧道十分感激,不過,他離開貧道一年之中,就牽惹著無窮風波,唉……”

朱若蘭歎息一聲接道:“老前輩不必多責怪他,事實上有很多事,都不能怪他,眼下他傷勢很重,不宜再拖延時間,至於因他牽惹的風波後患,晚輩決不置身事外!”

一陽子道:“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動身,是否要貧道護送一程?”

朱若蘭道:“老前輩如果有事,盡管請便,由琳妹妹和這位彭姑娘伴行相助,人手已經足夠了。”

一陽子聽她口風,已知她不願讓自己隨行,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貧道就先走一步,……”

他剛轉身,忽然又停住腳步,翻腕抽下背上寶劍,笑道:“我在昆侖山一處懸崖冰岩之上,和玉蕭仙子動手,忽得天龍幫幫主愛女李瑤紅傳報jǐng訊,說寰兒被峨嵋派擒拿住,押在萬佛寺,因此就匆匆趕來峨嵋山,行至這臥虎嶺時,正值深夜,無意發現了南天一鵬周公亮和鐵劍書生史天灝,在一處懸上對坐清談,我因一時好奇,偷聽兩人談話,才知兩人是在計劃捉萬年火龜之事。”

他微微歎息一聲,接道:“我偷聽兩人談話,隻不過是一時好奇,那知卻引起了鐵劍書生史天灝的殺機。”

朱若蘭道:“史天灝為人yīn險得很,不知他用的什麼方法對付老前輩?”

一陽子道:“貧道昔年遊蹤江湖之時,曾和兩人見過幾麵,故而相識。史天瀕故作笑臉,邀我入夥,我雖再三推辭,仍不能推脫掉,隻好答允下來。

史天灝裝作熱情,帶我到那萬年火龜存身中的懸崖邊緣,趁我無備之時,兩人一齊下手,把我推到那懸崖之中,那知我卻因禍得福,撿得這柄千古奇珍,但這等寶劍,如非有絕世武功,也不配用它,僅以此寶劍相贈,藉謝朱姑娘數番援手之恩。”

朱若蘭看了那寶劍兩眼,搖搖頭道:“這等神物利器,晚輩哪裏敢受,還是老前輩自己留著用罷。再說,我一直就未存有什麼爭霸江湖之願,此刻更是萬念俱灰。貴派中分光劍法,以快速著稱武林,如再佐以這武林寶刃威力,那威勢想來必增強很多……”

一陽子看她不受,也不再堅持,收了寶劍,拱手告辭,飄然而去。

朱若蘭等也立時動身東上。

沿途之上,車船兼程,朱若蘭果然不再改易男裝,和霞琳陪守在夢寰身側,笑語慰藉,無限柔情。

她本十分擔心夢寰傷勢惡化,支撐不到括蒼山,就會傷重而死,那知事情大出她意料之外,楊夢寰雖然數度暈厥,但一縷殘息,始終不絕。

她一麵拚耗本身真氣,助他複蘇,一麵極盡嬌柔,慰啟他求生之念,就這樣,使楊夢寰支持著到了浙東,仍然保持著最後一口氣未絕。

她哪裏知道,這完全是夢寰在泯江舟中所遇那身披藍紗少女相贈靈丹之力,那靈丹神奇的藥力,護住他內腑一點元氣不散,再加上朱若蘭本身的真元之氣,維持他脈穴暢通,才創出奇跡。使夢寰生命得以延續不死。

這rì,到浙東括蒼山下,幾人棄車步行,連夜入山。沈霞琳、朱若蘭,彭秀葦交替背負夢寰趕路:。

好在朱若蘭熟悉地勢,翻山越嶺,單走捷徑,經過了半夜緊趕,已到了白雲峽。

這時,已是子夜過後時分,一輪明月,滿山銀輝,山風吹起陣陣鬆濤,朱若蘭放下懷中夢寰。指著前麵一座奇峰,說道:“轉過那座山峰,就是自雲峽了……”

沈霞琳緩緩把粉頰貼在夢寰鼻息處,笑道:“寰哥哥,還沒有氣絕呢。”

朱若蘭道:“唉!隻不知我師父回來沒有?”

她在快到白雲峽時,心中忽然害怕起來,因為,隻要回到峽中,立時就知道了,師父是否已經回山,在路上,她兼程趕路,心中有著很大的把握,師父一定回到了白雲峽,但在將到之時,她的信心,忽然間完全消失,竟不敢再往前走。

沈霞琳舉起右袖,擦著臉上汗水,問道:“黛姊姊,白雲峽還有好遠?”

朱若蘭遙指著前麵一麵山峰,道:“就在那山峰之後,大約有五裏左右!”

沈霞琳微微櫻唇,笑意盈盈地長籲了一口氣,滿臉歡愉之sè,說道:“黛姊姊!咱們不要休息了!快些去找你師父替寰哥哥療治好傷勢,他多活這些天不死,那一定死不了啦!”

隻因她心中一直記著朱若蘭相告之言,說夢寰雖活過三天時間,可是由四川峨嵋山到折東括蒼山,耗費的時間將近二十天工夫,楊夢寰並未死去,雖然隻有一縷微弱的氣息,但卻並未咽絕。

這件事在沈霞琳純潔的心中,甚費疑猜,因為,她深信朱若蘭是無所不能之人,她既然說過楊夢寰難再活過三rì,自然是無可置疑,可是,事實上楊夢寰竟延續兩旬之久,仍然未死……

不隻是她,就是朱若蘭的心中,亦感到莫名其妙,雖然她不惜耗消本身真氣,助他延續生命,但她心中很明白,那隻不過是祈求盡到自己最大的心力而已,決不能創出這等奇跡。

她哪裏知道,楊夢寰在泯江舟中巧遇了那身披藍紗少女,服用了天下第一等靈藥,保命護心丹,得那藥力神奇之效,護住他內掖一點元氣不散,雖已油盡燈幹,但一縷生命火焰,始終延續不熄。

朱若蘭雖係生xìng堅強之入,但此刻卻變得十分柔弱,沉思良久,才回頭望著霞琳黯然一笑,道:“要是我師父沒有回來,怎麼辦呢?我現在心裏非常害怕。”

沈霞琳先是一怔,繼而笑道:“那不要緊,咱們可以住在白雲峽等他,他總是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