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主仆關係(2 / 3)

朱若蘭道:“唉!我師父一向行蹤不定,常常數月半年不回白雲峽一趟……”

忽然她心中閃起一新的意念,不禁粉臉變sè,暗自忖道:師父對我一向百依百順,但那天卻大異往常,似乎連話也不願和我多說一句,如非有萬分緊急之事,決不會那樣對我,何況,他已練成上乘內功,似無有借重那萬年火龜,以增進功力的必要。

她心念尚未轉完,暮間長空鶴嗚,月光下見一隻巨鶴,流星般飛瀉而下,落在她身邊。

朱若蘭驟見靈鶴,心中忽然一喜,暗道:玄玉既已回來,想來師父定也回山了。

因為靈鶴玄玉,隻有師父和她能夠遣用,那夜玄玉忽然不見,朱若蘭心中十分著急,及後見師父現身,料知是師父帶走,是以見得玄玉之後,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歡愉。

她伏身抱起夢寰,轉臉對霞琳道:“我師父已回來了,咱們快走吧!”

當下幾人,又放腿向前奔去,翻過了兩座山頭,到了那高峰下麵。

忽然間,錚錚幾聲弦響,從那高峰後麵傳來後,聲音雖然不大,但卻絲絲扣人心弦,三人都不禁一陣心跳,停住了腳步。

但聞那靈鶴一聲淒厲長嗚,展動雙翼,衝霄而去,瞬息間飛得蹤影全無。

朱若蘭望著靈鶴玄玉的去向,呆呆出一會神,忽地驚叫一聲,道:“琳妹妹,快走……”她口中說著話,人已似弦弩箭般向前奔去。

她這異常的舉動,使霞琳和彭秀葦,都跟著放腿狂奔。

但覺撲鼻花氣,拂麵而過,山sè景物,掠目逝去,因幾人奔行得太快,無法看清楚詳細情形。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朱若蘭倏然收住腳步,回身把懷抱中的夢寰,交給霞琳,縱身一躍,快似掠波飛燕,直向前麵撲去。

沈霞琳、彭秀葦定神望去,隻見前麵一片如茵綠草之中,坐著一個青袍長須的老人,在他身側一丈左右處,盤坐了一個身披藍紗的白衣少女,少女懷中,抱著一支琵琶,身後一排橫立著四個赤足裸腿,身著及膝白sè大褂的婢女,一個個麵目姣好,豔光照人。

那少女玉頰上掛著兩行清淚,手撫著懷中琵琶,目光凝注著草地上靜坐的老人,臉上不勝愁苦,顯然,她是想撥動琵琶弦音,但卻又為另一種力量阻止了她,一付yù彈又止的神情……。

朱若蘭撲到那老人麵前,無限淒傷地叫道:“師父,師父,我回來了……”

隻見那老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陡然一聲驚叫道:“你現在回來做什麼,快走!快走!”一麵說話一麵又揮手作勢,叫朱若蘭早些離開。

但見那身披藍紗少女纖指走動,懷中琵琶,錚錚錚,連響三聲。

沈霞琳忽覺兩臂一鬆,砰的一聲把懷抱中的夢寰摔在地上,彭秀葦卻隨著那三聲弦音,跳動了三步。朱若蘭雖未有所跳動,但卻突感一陣急躁不安……

幸喜那少女撥動三聲琴響之後,不再繼續,三人神智,才未受製,修然清醒過來。

沈霞琳伏身看看地上的夢寰,氣息仍然未絕,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幽幽一歎,道:“這琵琶好生難聽……”

但見那老人圓睜著一雙環眼,大聲對朱若蘭叫道:“你快些走吧!再晚了恐怕走不了啦!我已經受了重傷!”

朱若蘭細看師父神sè,大異往常,臉sè慘白得毫無血sè,知他所言非虛,心中更是惶急,縱身一掠,直到那身披藍紗少女身上撲去。

那少女對朱若蘭的來勢,隻似沒有看見,既不起身迎敵,亦不讓避,仍然靜坐不動,可是她身後橫立的四個亦足婢女,卻一齊躍出,並肩擋在那少女身前。

朱若蘭正值滿懷傷痛之時,出手迅快至極,左掌平推一招“移山填海”,右手橫掃一記“神龍擺尾”,直擊橫打,一齊襲到。

四女被她淩厲的攻勢,迫得紛紛退避,但倏分即合,一讓過朱若蘭的攻勢,立時反擊,四個人一齊出手,由四個不同的方向攻到,八雙玉掌分襲朱若蘭八處要穴。

彭秀葦看四人合攻主人一個,不由心頭火起,大喝一聲,縱身而上,探手間已套上鹿皮手套,扣握了一把毒沙。

隻聽那盤坐在草地上老人大聲叫道:“蘭兒快些停手,她是你小蝶妹妹,你決打不過她的。”

朱若蘭聽得一怔,修忽間拍出四掌,把四個圍攻的婢女迫退,翻身躍開五尺。

四個裸腿豔婢,也不追擊,一排橫擋在那身披藍紗的少女身側。

彭秀葦手中所扣毒沙,本已蓄勢侍發,但聽那老者一喝,又見朱若蘭翻身躍退,手中一把毒沙,也不敢亂打出手,緊隨著朱若蘭躍身而退。

這當兒,那身披藍紗少女,忽站起身子,到了青袍老人身前,緩緩地蹲下身子,放下懷中琵琶,低聲說道:“老伯伯,我娘臨死之前,告訴我說,她死之後,要我到括蒼山白雲峽來找你,並要我用‘弦音耗心’的工夫害死你。”

“其實我心裏並不想害死你,何況你又對我很好,把萬年火龜的內丹,也送我服用,我娘在生前也對我談過萬年人龜的事,她說,如果能得眼萬年火龜內丹,她就不會死了,所以我想那萬年火龜一定是異常珍貴之物……”

隻見那青袍長須老人,全身一陣顫動,長長歎息一聲,接道:“你娘說的不錯,她一生中所受的委屈,都是我加諸於她的。就是把我亂刀分屍,也不足抵萬一,隻可惜她死得早了一點,不能親手殺死我這忘情負心之人……”

那少女隻聽得雙目圓睜,閃動著異樣光輝,驚叫道:“怎麼?你認識我娘嗎?”

那老人突然仰臉望著當空皓月,好半晌,才答道:“唉!我們隻不過見過幾麵……”

朱若蘭在那藍紗少女蹲下身之時,也躍到那青袍老人身側,這時,突然插嘴接道:“師父你一定認識這位姑娘的媽媽,可是你為什麼不肯說呢?”

一語未完,突然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啊地驚叫一聲。

青袍老人和那身披藍紗少女,都不禁被她這突如其來一聲驚呼,嚇得微微一怔,四道眼神,一齊轉注在她的臉上。

隻見她嫩臉上神情激動,星目蘊含淚光,玉齒緊咬著櫻唇,搖搖頭,故作微笑,一語不發,原來她想到那萬年火龜內丹,已被身披藍紗少女服用,夢寰病勢隻怕難療好了。

那青袍老人突然咳嗽一聲,霍然起身,舉起雙手,疾走了兩圈,又重坐原處。

朱若蘭看師父疾走的步法,正是他平時修習上乘內功時所用,心頗暗暗吃驚,忖道:難道他老人家真的受了極重的內傷不成?……

但轉念又想師父jīng深內功,博奧武學,當今之世,有誰傷得了他?

隻聽那身披藍紗少女長長一歎,又道:“我娘遺命要我害死你,我想你一定是很壞的人,誰知你竟是十分慈善的老人,唉!我娘不知和你有什麼仇恨,非要我害死你不可……”

那青袍老人微微一笑,道:“這當今之世,隻有你娘和你,有殺我之能,你娘既然死去,隻餘下你一個人了,你要不肯依你娘遺命害死我,我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朱若蘭忽地一伸右手,把那少女放在地上的琵琶,搶在手中。

身披藍紗少女轉臉望了朱若蘭一眼,道:“你最好把那琵琶摔碎,我就永不能再彈它了。”

那青袍老人突然一聲歎息道:“怎麼?你改變了心意嗎?哼!要知一個人不聽父母之命便是大大不孝。”

身披藍紗少女忽然放聲哭了起來,道:“可是你待我這樣好,我要害死了你,心裏不安……”

青袍老人笑道:“你娘受了幾十年活罪,忍恨偷生,把你教養chéngrén,就是要你替她報仇,你要不肯依她遺命,把我害死,難道就不怕愧對你娘九泉yīn靈嗎?”

身披藍紗少女,隻聽得嬌軀一陣顫抖,伸手去搶朱若蘭手中琵琶。

朱若蘭一提氣,身體坐姿不變,倏忽間閃開五尺,道:“你要再動手搶,我真的要把它砸碎。”

但聞那四個裸腿赤足美婢,一齊嬌叱,紛紛向朱若蘭撲去。

彭秀葦、沈霞琳亦雙雙躍奔過來,出手攔截。

忽聽那青袍老人喝道:“快些停手。”右掌虛空劈去,一股強猛絕倫的力道,從幾人中間衝過,沈霞琳、彭秀葦,和那四個美婢,都被那激蕩的潛力逼開。

朱若蘭舉起手中琵琶,運盡臂力,猛向數丈外一塊大山石上投去。

那青袍老人左手袍袖一拂,忽地騰空而起,伸手一抄,已把琵琶抓在手中,躍回原地,向那身披藍紗少女手中遞去。

要知朱若蘭那運力一擲,何等迅快,青袍老人能在一刹之間,躍身而起,懸空把琵琶接住,不但看得彭秀葦等愣在當地,就是朱若蘭本人也看得呆了一呆。

她知道,隻要那琵琶交到身披藍紗少女手中,讓她彈動起來,自己也無能耐受,何況還有霞琳和三手羅刹。

師父又一心想死在那少女手中,自是不肯伸手攔住,必需要在那少女未彈琵琶弦音之前,重把琵琶搶到手中。

這機會隻不過一刹那間,朱若蘭來不及勸求師父,驀然縱身而上,右手疾伸,抓住了琵琶一角。

這時,那身披藍紗少女,左手亦接住琵琶一角,那青袍老人還未完全放手,三個人各抓住琵琶一端。

青袍老人冷哼了一聲,道:“蘭兒,你放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