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沈霞琳在難耐痛苦之時,定然會出言求夢寰助他找尋奇書,那知這位看上去嬌稚無邪的小姑娘,一旦麵臨威迫,竟然是有堅強無比的耐力,寧願忍受碎骨折腕之疼,不肯出一句呻吟之聲,這情景,大大地出手馬家宏意料之外、他已沉到沈霞琳抗拒內力無法再抵受自己指力,隻要自己再加一成勁道,沈霞琳腕骨立時就要碎裂,不禁心中暗暗佩服這嬌稚少女耐受痛苦的耐性。忽見沈霞琳睜開雙眼,兩行淚水緩緩由粉腮滾下,微笑說道:“寰哥哥,你一個人走吧!這個老道士本領很大,你一定打他不過,《歸元秘笈》是那位趙家妹妹之物,咱們自然不能幫他去深壑之中尋找,這兩個月來的對日之中,我想到了很多的事,比我十幾年來想到的事情都多,但卻沒有機會對你說啦……”楊夢寰大喝一聲,裁住霞琳的話,縱身撿起地上長劍,接道:“要死咱們就死在一起。”忽的一振腕,連人帶劍一齊向翻天雁猛衝過去。馬家宏揮劍一擋,人卻疾退三步,回劍指在霞琳胸前,冷冷喝道:“住手,你如再敢攻我一劍,我就先讓她濺血荒穀。”楊夢寰心頭一寒,鬥誌頓消,正待拋去手中長劍,忽聽沈霞琳大聲喊道:“寰哥哥,不要聽這老道士的話,我一點也不伯死……”忽然舉起左手,拭去臉上淚痕,接道:“這老道士壞死了,要是他得到了《歸元秘笈》,練成更大的本領,那就不知道要做多少壞事出來……”沈霞琳微微笑了笑,又道:“他知道你心裏喜歡我,舍不得讓他把我殺死,就故意騙你說要殺死我,好要你答應他,幫他找尋那《歸元秘笈》。”馬家宏怒道:“哪個說我是騙他的?”長劍向前一送,寒森森的劍鋒,刺破了霞琳的白衣,觸傷肌膚,鮮血汩汩而出。楊夢寰急道:“道長快請住手。”沈霞琳忽地柔聲求道:“寰哥哥,往常我都是聽你的話,今天我求求你聽我一句話好嗎?”楊夢寰看她說話之時,臉上神情大異往昔,不禁心中一跳,答道:“你說吧。”沈霞琳道:“這老道士為了想尋那《歸元秘笈》,但他又怕在那深穀之中遇上了黛姊姊和那位趙家妹妹,所以,要你去幫他尋找奇書,你不答應他,他就用殺死我的辦法,逼你答應。如果遇上黛姊姊時,他又拿殺死你的辦法,去逼黛姊姊,黛妹姊心裏喜歡你,決不會看著讓他把你殺死,一定會照他的話做,那他不是可以把《歸元秘笈》得到手中了嗎。黛姊姊待我們好,就是我們死了也不能再使她心中為難,所以我要求求你聽我一次話,早些離開這裏,不要再管我啦!”說完又微微一笑,臉上閃耀著歡愉之色,似乎作了一件極為稱心如意之事。楊夢寰雖聽得肝膽碎裂,但見她歡悅之容,絲毫未把生死之享放在心上,竟不忍拗違她的心願,一時間,呆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她。馬家宏看夢寰無言,心頭怒火暴起,冷笑一聲;道:“貧道久已未開殺戒,今日要開給你瞧瞧,我就不信令師妹是鐵打銅鑄之人?”暗運功力,霍然回頭,正待施展慘酷絕倫的分筋諸骨手法,卸掉沈霞琳幾處骨骼關節,讓她呼號求饒,但見她臉上笑容如花,眼神中閃動著聖潔無比的光輝,大有從容就義之慨,不禁心頭一凜,忽地鬆了霞琳玉腕,疾退三步,一揮手中長劍道:“你們走吧,我馬家宏乃頂天立地之人,豈能當真欲淩一個女孩子家?”楊夢寰縱身躍落霞琳身側,拱手作禮,道:“道長今日相救之恩,楊夢寰永銘心底,他日有緣,定當還報。”沈霞琳困惑地望了馬家宏一眼,緩緩說道:“怎麼,你不殺死我啦……”忽然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接道:“原來你也是一個好人!”馬家宏隻覺沈霞琳最好後一句話中,字字如刀如劍,直刺內腑,心中大感羞愧,頭也不回的轉身疾奔而去。沈霞琳望著馬家宏的背影,高聲叫道:“道長就要走了嗎?我還沒有拜謝你告訴我救活寰哥的大恩呢。”但見馬家宏去勢如電,轉瞬消失不見,也不知是否聽到了霞琳呼叫之聲。楊夢寰歎息一聲,說道:“縱然是機詐千變,但對你卻毫無用處。”夜色中隻見她白衣飄飄,怔怔地望著馬家宏去向出神,星目中淚光濡濡。楊夢寰忽然覺眼前少女,聖潔如仙,自己實不配和她長相斯守一起,心中陡生自便自卑之感。隻聽沈霞琳幽幽一歎,說道:“師伯和師父們走的時候很慢很慢,這位道長走時,都是這等迅快。”顯然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但卻似含蘊著極深奧的哲理,頓使楊夢寰思潮洶湧,想到了那位被遺留山腹石洞的同門師姊童淑貞來,不覺失聲叫道:“啊呀!”突感幽香撲鼻,軟玉滿懷,原來沈霞琳緩緩把嬌軀偎入了他的懷中,仰著臉微笑道:“寰哥哥,你想到了什麼事嗎?”楊夢寰微歎息一聲,道:“我想起童師姊了,走,咱們去瞧瞧她。”沈霞琳瞪大一雙星目,啊了一聲,道:“她在哪裏?咱們快些看她去。”楊夢寰對著眼下這位天人般的師妹,心中愧咎萬分,隻覺她聖潔如仙,高不可攀,自己實不配和她相依相偎,緩緩用手推開霞琳偎入懷中的嬌軀,轉身向前奔去。隻聽沈霞琳嬌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寰哥哥。”楊夢寰停步轉身,沈霞琳迅速奔到他身側,伸出雪白的玉腕,道:“你拉著我走,好嗎?”楊夢寰既生自卑,不敢和她肌膚相親,暗暗歎息一民、伸手抓住她一角衣袖。沈霞琳嫣然一笑,反手握往了夢寰右腕,道:“咱們走吧?”兩人雖然攜手奔走,心情卻南轅北轍、大不相同,沈霞琳眉宇開朗,嘴角間笑意盈盈,似是甚感歡愉,楊夢寰卻心事重重,滿臉惶惶神色,不知如何自處。夜色漸濃,山風拂麵生寒,群墾閃璨中,拱托出一彎新月。沈霞琳不時轉臉相顧寰哥哥,但見他臉色木然凝重,幾度欲盲又止,漸漸地,這位嬌稚無邪的少女,臉上笑盡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臉憂鬱困惑……兩人奔走了一個更次之久,到了那山腹密穴之處,楊夢寰掙脫霞琳緊握的右腕,道:“師妹請隨我身後。”一路行來,他一直未轉望過霞琳一眼,說完話,也不待霞琳回答,當先入洞。洞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見五指,但楊夢寰已連走兩次,知道南道之中除了曲折回轉之處,別無岔道,是以行時仍然極快。沈霞琳緊迫在夢寰身後,她心中有著千言萬語,想問夢寰,但卻想不出從那說起才好,何況,楊夢寰一路急奔,一直沒有使她有說話的機會。走完甬道,沈霞琳緊搶了兩步,和夢寰並肩而行,一線月光,由山頂上洞口透照下來,沈霞琳借這微弱之光,側臉向夢寰一望,登是芳心大感震駭,呆在當地。隻見他神情木呆,星目圓睜,似是中了什麼風邪一般,熱淚滾滾奪眶而出。沈霞琳怔了一怔之後,忽然向夢寰撲去,口中同時驚叫道:“寰哥哥,你又瘋了嗎?”她突然想起他在峨嵋山大病之前的神情,和現下情景頗有相似之處,那時,還有來若蘭一起同行,隨相救護,眼下隻有她一個人相伴身側,更感六神無主,芳心碎裂。楊夢寰雙手平伸,接住沈霞琳疾撲而來的嬌軀,淒然一笑,道:“琳師妹,我有一件難以出口之事,要告訴你,等你聽完之後,你就知道,你心目中的寰哥哥,並非是你想像中那樣完好之人,也許你將拂袖而去,永遠不再想見我之麵了!”沈霞琳聽他說話神憎,毫無瘋癲之態,芳心大感寬尉,嫣然一笑,道:“你這話不是說的很奇怪嗎?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隻要你很好,什麼事我都會聽你的話……”她微微一頓之後,突然顰起了兩條秀眉,又道:“可是你卻不能不理我!”她想起昨天和夢寰在這山腹石洞外相遇經過,不禁心生寒意。楊夢寰長長歎息一聲,揚手指著前麵石室道:“你看到那間石窒嗎?”沈霞琳借微弱的月光望去,果然見兩扇敝開的石門,盈盈笑道:“這地方當真是好。”楊夢寰臉色凝重,拉著霞琳緩步對那石室走去,全身不住抖顫著,似是大病初愈,雙腿極難支持著身軀的重量一般,步履間搖搖欲倒。沈霞琳雖然極想說幾句慰藉之言,但卻想不出如何開口,隻有默默地隨在楊夢寰身側。楊夢寰似是突然轉變卞自己的決定,側臉對霞琳道:“走!咱們先找到童師姊再說。”沈霞琳看他倏然間神情活潑起來,立時展顏一笑,道:“我總是要依著你的。”當下加快腳步,衝入石室。楊夢寰伸手入懷,摸出火折一晃,石室中驟然問亮起一道微弱的火焰。但見石室一角,仍然堆積著那柔細茅草,和碎裂的衣物,那如夢如幻的經過,突然間展現腦際。他回顧了霞琳一眼,欲言又止,迅快奔到窒角,有手在地上摸索一陣,果然找到了一個石環,潛運莫氣,用力一提,,但聞嗤然一響,一聲巨石應手而起,壁角現出二尺見方的一個地洞,沈霞琳急奔兩步,探頭向一看,笑道:“寰哥哥,你怎麼會知道這裏有石門呢?”楊夢寰黯然笑道:“等咱們見著童師姊後,我會詳盡的說給你聽的。”說完縱身躍入石洞。楊夢寰眼睛一閉,緊隨跳下。這石道本來就狹窄,沈霞琳躍落之前,又示曾仔細度量,閉目一跳,直向夢寰身上憧去。楊夢寰看她仍然和往昔一般的信任自己,似乎和自己走在一起,就是龍潭虎穴,她也能處之泰然,不禁在慚愧之外,又增了一份歉疚之心,左手一伸,移開火折子,右手接抱住霞琳嬌軀。他因左手執著火折子,單用一條右臂接人,一下子把霞琳全身盡抱懷中。沈霞琳睜開眼睛,甜甜地道:“寰哥哥,我很重嗎?”楊夢寰隻覺她全身柔綿異常,那敢多抱,趕忙放下,轉身向前走去。走完甬道,推轉開石門,到了童淑貞相遇之處,但見徒空四壁,哪裏還有童淑貞的影子。他拿起手中火折子,點燃起壁角鬆油之燭,一麵仔細在室中查看,他想從一些遺留的痕跡之中,尋找出童淑貞失蹤原因。但這四壁光滑如鏡的石室,很難留下什麼痕跡。楊夢寰手舉鬆油火燭,仔細查看一遍,卻無法找出任何可疑線索。沈霞琳一直靜靜地站在石室一角,看夢寰舉著鬆油火燭呆呆的思索,不禁插口說道:“寰哥哥,你在想什麼?”楊夢寰忽地一跺腳,道:“定然是他把童師姊殺害之後,移屍別處去了!”沈霞琳道:“你說的是誰?”楊夢寰道:“陶玉,他點了童師姊的穴道,把她藏在石室之中。又迫我服下‘化骨消元故’……”話至此處,淒然一笑,拉著霞琳,道:“走!咱們先離開這裏。”沈霞琳道:“我過去一直認為陶玉是你的朋友,那自然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唉!想不到他竟是個很壞的人!”楊夢寰歎道:“等一下,你就知道我也是個很壞很壞的人了。”說罷牽著霞琳左手,依來路返回那山腹石室。楊夢寰拉著霞琳,席地而坐,長歎一聲,說道:“琳師妹,今宵我把隱藏胸中的一件痛苦之事,告訴你後,希望你能最後聽寰哥哥一次話,去找你黛妹妹,讓她遣派玄玉,送你回昆侖山去。”沈霞琳笑道:“師父對我說過,我要想回昆侖山時,隨時都可以回去,我雖然也很想念師父,可是我是不願離開你的……”楊夢寰苦笑一下,道:“我雖被掌門師叔逐出門牆,但在我心裏、仍然覺著自己是昆侖門下……”他微一沉付之後,又道:“師妹是清白女兒之身,我本不應把這些汙穢之事相告於你,但又怕你心中仍然懷念著我這個不成才的師兄,形勢所迫,我不得不甘冒大諱,具實告訴你了。”沈霞琳笑道:“你說的話,我最愛聽,你想說,就說個三天三夜吧!”說話之間,人卻向楊夢寰懷中偎去。楊夢寰雙手一伸,推開霞琳嬌軀,身體向後移開了兩步左右,道:“昨天我們見麵之時,我失手把你推摔在地上,現下想來你定然十分傷心?”沈霞琳道:“唉!當時我隻道你不理我了,心裏是很難過,可是現在我一點也不難過了。”說完,微微一笑,拉起夢寰,走出室外,抬頭望著由山頂圓洞中透照下來的月光,滿臉歡愉之色。淡淡的兩句話,說盡了她心中的誠摯情意,無限的柔憎,無限的溫婉。楊夢寰暗裏歎息一聲,忖道:像她這般純潔之人,我如把這些難見天日之事,告訴了她,實在有瀆她的聖潔,如若不講,又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一時之間,猶豫難決,不知是否該講出口……幾經沉思,他才決定把自己一番鑄恨經過,但白地告訴霞琳,這樣做雖然有瀆她的聖潔,但卻摧毀了自己留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印象,使她由崇敬轉而輕賤自己……轉臉望去,隻見沈霞琳微笑盈盈,仰臉望著洞口露現的一彎新月出神,月光照著她白衣白裙和那長長披肩秀發上。忽聽她輕輕地嗯了一聲,道:“是啦,月亮都有殘缺的時候,人生在世自然也要有很多的煩惱了。”楊夢寰忽然發現她長披肩上的秀發,黏帶了兩根野草,不自覺伸出手來,替她取下。沈霞琳回過頭來,婉然一笑,道:“寰哥哥,天上的月亮也不能長圓,我卻常常和你守在一起,看起來,我比月亮好多啦!”楊夢寰隻覺胸中一股熱血,衝了上來,全身一顫,不自禁向後退了兩步。沈霞琳啊了一聲,縱身過去,抱著夢寰,無限憐惜的望著夢寰,歎道:“我要能有黛姊姊那樣大的本領該有多好,你常常要生病,我也可以替你醫治啦!”楊夢寰突然大喝一聲,推開霞琳,道:“你心裏喜歡我嗎?”沈霞琳一臉驚愕之色,道:“難道你現在還不知道嗎?”楊夢寰仰臉一聲狂笑道:“可是我心裏卻一點也不喜歡你,哈哈,我要你馬上給我走開,以後永遠不再相見。”沈霞琳呆了一呆,兩行熱淚順腮而下,幽幽說道:“不管你說什麼,我總是依著你的!”慢慢地轉過身子,步履安祥,似是毫無激動模樣。楊夢寰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心如劍穿,霞琳每向前移動一步,都似千斤巨槐擊中他的前胸一下,他雖然極力在忍受著,但卻無法壓製住胸中沸騰的熱血,終於,輕輕咳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沈霞琳回頭望了他一眼,又轉身向前奔去。楊夢寰幾度想叫她回來,但每當出口之時,卻變的無聲無息。他不願使自己鑄錯之身和這純潔的少女常相廝守在一起,那將讀汙了她的聖潔,但又怕她一個人在這深山之中迷失路途,遇上什麼危險……但見沈區琳的背影逐漸遠去,消失在山腹甬道的黑暗之中。楊夢寰究竟極為聰明明之人,他經過一番沉思之後,心中突作一個決定,暗道:我何不暗中保護著她,待她找到朱若蘭,或是安全無慮之時,我再悄然離開她不遲。心念及此,激動的心情,暫時平複下來,閉目運氣調息了一陣,霍然站起身子,向外追去。他怕霞琳去遠,追趕不及,是以,奔走極為迅快,哪知穿出山腹雨道,已望見霞琳的背影,緩步向前走著,山風吹飄著她的白衣,背影中流露出無限的淒涼。楊夢寰看她信步而行的去向,正和朱若蘭住的“天機石府”相反,心中甚感愁慮,暗道:這孩子怎的這般糊塗,她一個人要往哪裏去呢?當下不動聲色,暗暗尾隨她身後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