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攜手少女(1 / 3)

沈霞琳仍然是緩步而行,暗淡的月光下更顯出她是那樣的孤獨。兩個人都有著很沉重的心事,惘惘茫茫地向前走著,沈霞琳信步而行,根本就沒有想到要去何處?楊夢寰雖然腦際中也是一片混亂,便他卻還有一個暗中保護霞琳的意念遠遠的望著那白色的背影緩步相隨。不知道走了多少時間,到了一處山壁下麵,幾株高大的鬆樹下,生著滿地青草,沈霞琳突然停下了腳步,慢慢地坐下身子,靠在鬆根上麵,閉著眼睛睡去。楊夢寰隱身在兩丈外的陰暗之中,注意她一舉一動,瞧她竟在這等荒涼的地方倚鬆而臥,楊夢寰心裏大覺不安,忖道:這等深山之中到處都有猛獸,而且寒鳳凜冽,別說猛獸侵襲啦,單是著了涼,也得大病一場。心中想著,不自禁一提真氣,輕步向那巨鬆下走去。隻見她閉目倚鬆鼻息微風,竟然是沉睡過去。忽見她身子動了一下,叫道:“寰哥哥,你真的不要再見我嗎?”淚水由她微閉的雙目中,湧了出來,披垂粉腮。楊夢寰隻道她突然醒來發現了自己,慌的一閃身,躲到那鬆樹身後。哪知霞琳動了一下之後,就未再動,原來她是在做夢。楊夢寰的臉向樹上望去,一丈多高處,生著一個叉枝。心中一動,提氣向上一躍,雙手抓住叉枝,身子一翻,坐在樹叉上麵,心中卻在暗暗想著,如何能使霞琳在不知不覺之間,向天機石府走去,隻要把她和朱若蘭見了麵,自己就算完了一件心事,可以放心離開了。正在忖思之間,忽然聞得衣袂飄風之聲傳來,楊夢寰心頭一驚,轉臉望去,隻見一條人影在繁星微光之下,急奔而來。這時,那一彎新月,已然沉入西山,星光微弱,極不易分辨來人麵貌,直待那人到了跟前,楊夢寰才看出正是自己覓尋無著的童淑貞。她緩步走到霞琳身側,低頭望了一陣,突然輕輕歎息一聲,推著霞琳肩頭叫道:“琳師妹,琳師妹。”沈霞琳慢慢地睜開眼睛,呆望了童淑貞一陣,笑道:“貞姊姊,你換了衣服,我差點就不認識你了。”童淑貞拉著霞琳左手,和她並肩坐下,歎道:“我就要還我本來麵目,改穿道袍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等荒蕪的地方睡覺呢?楊師弟哪裏去了?”沈霞琳道:“你是說寰哥哥嗎?唉!他不要再見我了,我怕惹他生氣,隻得依著他,離開他了。”童淑貞道:“楊師弟心地忠厚,不像負心無義之人,他為什麼不願見你?”沈霞琳幽幽一笑,道:“這我就不知道啦,他要我離開他,以後永不再見,我怎麼能不聽呢?我要不聽他的話,他一定會生氣的。”童淑貞冷笑了一聲,道:“哼!原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定是他愛上了那個姓朱的丫頭,所以才不要你了。”楊夢寰坐在樹極之上,隻聽得心頭如巨槌一擊,幾乎摔了下來。沈霞琳搖搖頭道:“你是說黛姊姊嗎?她是個很好的人,姊姊不能在背後說她。”童淑貞呆了一呆,道:“唉!你果然是臨凡天使,連橫刀奪去你情愛之人,仍能原諒她……”沈霞琳忽然伏在童淑貞懷中哭了起來,道:“寰哥哥雖然不要再見我了,可是我卻仍然會想念著他……”童淑貞道:“他現在什麼地方,你帶我去找他,哼,我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忽然想到昨夜所見楊夢寰的奇異神情,似是吃酒大醉一般,又接著問了一句道:“楊師弟可有什麼異樣之處嗎?”沈霞琳用衣袖拂拭一下臉上淚痕,道:“他很好……”略一沉吟,又道:“是啦,他被掌門師伯逐出了門牆……”童淑貞驚道:“為什麼?”沈霞琳道:“因為黛姊姊和掌門師伯吵了一架,掌門師伯生了氣,就把寰哥哥逐出門牆了。”童淑貞歎道:“你現在還要不要去找楊師弟?”沈霞琳默然一笑,道:“他不願再見我,我要去找他,他一定會責怪我不肯聽他的話,那不是又要惹他生氣了嗎?”童淑貞道:“那你就跟我走吧!咱們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我得了天機真人遺留下的拳經,咱們一起研究上麵記載的武學,等你本領學好了,再去找楊師弟算帳,好好地打他一頓,出出胸中之氣。”沈霞琳隻聽得瞪大一雙星目,道:“什麼?你要我學好了本領,去打寰哥哥,那我就不要學啦。”童淑貞望著她驚愕的神情,輕輕歎息道:“好吧!你學好了本領之後,就去幫他的忙吧。”沈霞琳搖搖頭,笑道:“他不要再見我啦,我如何還熊幫他的忙?姊姊一個人去吧,我心裏不想再學武功了。”童淑貞看她言談之間,倦容隱隱,不禁問道:“琳師妹,你和人打架了?”沈霞琳道:“沒有啊。”童淑貞道:“那你為什麼總是想睡覺呢?”沈霞琳淡淡一笑,道:“我要睡著了,就要和寰哥哥在一起啦。”說完,閉上了眼睛。要知她乃心地純潔之人,自被楊夢寰決絕迫出山腹之後,腦際一直想這件事情,想來想去,始終想不出原因何在,雖然隻有大半夜時間,但她卻如過了幾年一般,消耗的神智極大。忽然,她似想起一件大事,睜開眼睛,笑道:“貞姊姊,寰哥哥在那邊山沿之中找你,你快些去看看他吧。”童淑貞看看天色,道:“現在天色已是四更多啦,他恐怕早走了,哼!那等無情無義之人,我也不願再見他了。”楊夢寰隱身在大樹之上,這兩人對答之言,聽得字字入耳,幾乎控製不住自己激動心情,恨不得跳下樹來,抱住沈霞琳大哭一場。忽聞輕微的鼻息之聲,沈霞琳又沉沉的睡熟過去,童淑貞仰臉望著天上閃爍的星辰,思索了一陣,突然自言自語他說道:“此事既然被我遇上,我豈能撒手不管。”突然轉臉望著霞琳,道:“琳師妹,請恕妹妹無禮了。”忽聽沈霞琳叫道:“寰哥哥,你捉的白鶴真好,和黛姊姊的一樣大……”童淑貞突然一咬牙,伸手點了霞琳穴道,抱起她的嬌身,急奔而去,片刻之間,消失在夜色之中。楊夢寰隻待兩人背影不見,才由樹上跳了下來,仰觀星辰,逐漸稀少,心中惘然若失,不知是愛是恨,信步向前走去。迎麵山風,吹飄起他的衣袂,過度的困倦,使他生出很濃的睡意,茫茫然走著,不知不覺問,又回到那山腹甬道口邊。此此,他的腦際之中,是一片混亂,莫名其妙的又進了那甬道之中,沈霞琳楚楚可憐的清影,不時浮動在他的眼前,饑餓、困倦和錐骨刺心的痛苦,使他的神智,亦逐漸迷亂起來,世界上的一切,對他是那樣陌生。走完甬道,又進了石室,倒臥在那一片柔細茅草上麵,呆呆地出神了一陣,便沉睡過去。不知過去多少時間,忽然一股熱流,在全身經道穴脈之中穿行,倦意頓消,舒暢無比,鼻息間幽香淡淡,醉人如酒。睜眼望去,隻見四個白衣裸腿的小婢,環坐身側,自己已被人扶著坐了起來,一雙柔軟的手掌,抵住在自己的後心。單看那四個白衣小婢,已知是趙小蝶趕來。果然,他略一轉頭,耳際已響起了趙小蝶的嬌笑之聲,道:“你醒了嗎?快些自行運氣,我助你一臂之力,使你全身真氣,走完全身脈,幾處平日運氣難以達到之處,借機把它打通。”楊夢寰自和霞琳決絕分袂之後,他的心一直陷入極矛盾的痛苦之中,既覺自己不配和她常處一起,心裏又深深的想念著她,她的一顰一笑,溫柔婉和,無一不留下深刻難忘的印象。他腦際一直盤旋著沈霞琳嬌稚無邪的倩影,就忽略了趙小蝶所講的話。忽聽耳際又響起嬌脆的笑聲,道:“你聽不懂我的話嗎?為什麼不運氣呢?如果這次能把你全身穴脈打通,對你幫助很大。”餘音未絕,楊夢寰已覺著抵在背心的手掌,突然加了力量,熱流滾滾,直傳過來,分向四肢百脈。這情景,逼得楊夢寰不自覺一提丹田真氣,暗中運氣相應。但覺那熱流愈來愈強。翻翻滾滾,在全身經脈之中流展,由無比舒暢,漸覺全身發熱,神智由清入渾。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忽覺“天靈穴”上被人一擊,人重清醒過來。睜眼望去,隻見趙小蝶暈紅粉臉上,微現粉白之色,眉宇問透出困倦之容,但卻笑意盈盈的和他對麵而坐,緩緩說道:“我覺著很累了,讓我閉上眼休息一陣,再和你談話,好嗎?”楊夢寰聽微微一怔,忖道:這些事難道還要問我不成?但見對方微笑如花,滿臉誠摯之色,隻好點點頭道:“為我楊夢寰,累你如此,在下心中實是難安。”趙小蝶嫣然一笑,道:“我過去對你不好,一想起這些事心裏就很難過,現在我心裏很快樂。”說完,緩緩閉上雙目。她任、督二脈已通,調息奇快,不過片刻工夫,那微現蒼白之色的臉色,已泛現豔紅,嬌如春花,眉宇之間,似是罩了層茫茫的煙霧,風韻綺麗,宛似晨霧裏一隻浮動在無際湖波中的白蓮,飄飄忽忽,看上去若有若無,是那樣難以捉摸,了人絝念,楊夢寰望了一陣,不敢再看,趕忙閉上雙目。隻聽趙小蝶嬌如銀鈴的笑聲,響蕩在石室之中,說道:“我已好了,你快些睜開眼睛來,咱們談話吧?”楊夢寰雖然依言睜開了眼睛,但他卻不敢再看對麵而坐的嬌豔玉人,微微仰首望著石室,說道:“多謝趙姑娘數番相救,在下這就告辭了。”說完,起身向外走去。趙小蝶想不到把他救醒之後,他竟然會起身欲去,不禁呆了一呆,道:“你現在要到哪裏去?”楊夢寰已走出了石室,停步回頭答道:“我要回家去看父母。然後……”話此處,倏然住口,神色黯然的長長歎一聲,又緩步向前走去。忽聽趙小蝶嬌脆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叫道:“楊相公,暫請留步片刻,我有活要對你說。”楊夢寰回頭望去,隻見趙小蝶緩步追了出來,眉目間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鬱,慢慢地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心裏還在記恨我嗎?”忽聽嬌笑劃空傳來,一個明朗清脆的聲音,接道:“不會的,他因為心裏有事,所以,無精打彩。”隻聽那嬌婉中帶著堅毅的口氣,楊夢寰已知來人是誰,轉臉望去,朱若蘭已落在兩人身側。她眉宇開朗——英風、豔光交織成高貴無比的風花,嘴角間雖然帶著笑意,但卻無法掩蓋住她那奪人氣魄的尊貴氣質,朱若蘭微微一笑,道:“什麼事使你如此煩心,懶得連姊姊都不願叫啦?是不是被你那掌門師叔逐出了門牆?”楊夢寰聽的怔了一怔,道:“怎麼?難道你都看到了。”朱若蘭微微一笑,道:“沒有,不過我看得出玉靈子老前輩是位剛愎自用之人,我對你們昆侖派有幾度援手之情,他自然不會對我發作,難免要把一股怨忿之氣,盡發作在你的身上,但你並沒有什麼大過,還不致置你於死地,想來想去,隻有把你逐出門牆了。”楊夢寰聽她言來輕輕鬆鬆,不禁反問道:“這麼說來,朱姑娘是有意和我掌門師叔吵上一架,好讓他遷怒於我了?”朱若蘭臉色微變,但一轉瞬間,又恢複歡愉神色,淡淡一笑,道:“那也不是,我和令師叔爭吵之時,本是無心,事過之後、才想到你可能被他逐出門牆,想不到竟被我不幸而猜中了。”楊夢寰道:“被逐師門,乃武林中奇恥大辱之事;姊姊還有心取笑於我!”朱若蘭看他神色黯然,芳心微生憐惜,微微一歎,道:“我哪裏是取笑於你,實是為你們昆侖派中慶幸,明年仲秋的英雄大會,決非以武會友的場麵,天龍幫處心積慮,準備了二十年,邀請九大門派比劍,必然已想好對付九大門派人物的辦法,老實講,那應該是一場悲慘無比的浩劫,不論九大門派中人勝負如何,隻怕都難活著離開黔北,李滄瀾一代果雄,才智武功均非常人所及,天龍幫能有今日成就,豈是偶然……”楊夢寰聽她以一個女流之身,分析武林形勢,言來條條有理,心中又增加幾分敬佩之心。朱若蘭看他聽得十分神往,微微一笑。接道:“天龍幫五旗壇主,固然個個身負絕學,足可以和九大門派中高人相搏,李滄瀾身懷武功,尤為驚人,乾元指絕世奇技,九大門派中便無人能破……”楊夢寰忍不住插嘴問道:“這麼說,明年的仲秋大會,九大門派中人是輸定了?”朱若蘭道:“未來之事,誰也難以預料,不過就我眼下所知所見而論,如講單打獨鬥,九大門派中人,怕難望有人能勝過海天一叟,此人天生奇稟,神力驚人,實是千百年中難遇人才,不過據說少林,武當兩派,為對付天龍幫,也作了十幾年的準備,尤其是少林一派武學,異常精深博奧,其寺中有一部‘達摩易筋經’,所載武學,精博不下《歸元秘笈》,不過,據聞上麵所記載是用天竺文字寫成,非有絕世文才,難以看通,可惜數百年來少林寺僧侶未能有人解得此書文字,致使曠絕千古的一部奇書,長存在經樓之中,如果在二十年中,少林寺出了能人、能解得天竺文字,練成‘達摩易筋經’上功夫,那自是又當別論了。”楊夢寰聽她侃侃而談,博及各門各派,心中更為驚奇,暗道:看她年齡,未必就比我大,怎生知道這樣多的事情。隻聽朱若蘭輕輕歎息一聲,又道:“天龍幫門弟子遍布大江南北,龍蛇混雜,各色各樣的人物都有,九大門派中一舉一動,都難瞞過他們的耳目,明年比劍一事,恐不隻是單純的以武功判分勝負,如果天龍幫能勝九大門派中人,也還罷了,如果敗於九大門派手下,隻怕另有陰謀,我雖是推想而知,但決不會不著邊際。”說至此倏然住口,仰臉沉思了一陣,問道:“你是否尚願重返昆侖門下?”楊夢寰長長歎息一聲,道:“現在,我已是萬念俱灰之人,隻願回歸故裏一行,探望爹娘一番,然後尋一處人跡罕到之地,自廢去全身武功,仟悔滿身罪孽。”朱若蘭微微一笑道:“你覺得這想法很對嗎?其實,你早已被卷入漩渦之中,再想擺脫,談何容易,你想披發深山,遁跡世外,忘去年來輕曆之事,是嗎?”楊夢寰道:“如果他們不肯放過我,那就任憑他們殺剮就是,唉!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我的心上了。”朱若蘭道:“十二年師恩浩蕩,你就不想報答了嗎?還有琳妹妹對你的一番情意,你就忍心拋下她,不管了嗎?李瑤紅雖然刁蠻,但對你卻是一片真情,別說舍身相救,解了你服用‘化骨消元散’的奇毒,單是那舍身還書,不借自己名節成全你聲譽兩件事情,你就一輩子報答不完……她現已成殘廢之人,歲月悠悠,來日漫長,你要她如何排遣那痛苦的歲月?別看她當眾求告父親,替她剪下滿頭秀發,以示決心,但那隻不過是一時間真情激蕩,難自遏止。我料她雖有自斷肢之勇,但卻無斬斷情絲的慧劍,一旦她自悲薄命,熬受不了漫漫的孤寂歲月,必然自絕一死:那時李滄瀾無所顧慮,必然會遷怒於你,報複手段,定然是慘酷無比,說不定會株連到令尊令堂,你再想想看你是不是就能一死了之。”楊夢寰聽得呆了半晌,才說道:“事已如此,我也難想出適當之策了。”朱若蘭笑道:“我已替你想好,就是怕你不聽我的話!”楊夢寰道:“如果真有兩全其美之策,我自當遵從姊姊之言。”朱若蘭望趙小蝶,一眼,道:“我這位蝶妹妹已和我談了幾次,她說你天生奇骨,稟賦極高,願把她一身本領傾囊傳授,現下相距明年的仲秋大會,還有近一年的時間,如果你肯聽我的話,屆時成就,足可和與會高手一較高低,蝶妹妹任、督二脈已通,內力無窮無盡,由她經常助你打通經脈,無疑助你洗髓易筋,其成就當能超越正常習武之人的數倍以上。你已經身負情債,豈可再誤人誤已,隻有埋頭習成武功,揚眉吐氣於英雄大會之上。那時,天下英雄都對你刮目相看,報效師門,論功抵罪,亦可重返昆侖門下,或是獨創一派,列身武林中一派宗師。琳妹妹心地純潔,心神最易集中,她能得人指點,未來成就說不定比你還高,眼下局勢十分明顯,你一身可以說係著天下武林同道的安危劫運,如不肯勵誌上進,實非你一人的生死之事……”話至此處,倏然住口,目光中無限深情的望著夢寰,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道:“你仔細想想我的話,是不是有些道理?”楊夢寰沉思良久,歎道:“姊姊對我這等愛護厚望,隻怕我無能擔負,有負兩位一片苦心。”趙小蝶笑道:“那不要緊,我可以幫你打通維陰三脈,和十二重樓,足抵你十年麵壁苦修,蘭姊姊聰慧無比,由她授你劍術,拳掌。我已把《歸元秘笈》字字深記胸中,咱們三個人相互研究,自可貫通全書……”她忽然想到母親臨死遺言,不禁雙目一閉,合掌前胸,暗自祈禱,道:“娘啊!楊相公為人很好,女兒授他武功,隻是想由他挽救一場悲慘的浩劫,他已有沈家妹子相愛,女兒決不會愛他。”朱若蘭看她閉目啟唇,喃喃自語,雖然聽不出她說些什麼,但已猜想到她定然想到翠姨遺言,趕忙接口笑道:“蝶妹妹,楊相公已答應挺身而出,挽救這次武林劫運,但成敗卻和你的關係很大,現下算來,時日已經無多,事不宜遲,咱們今天就開始如何?”趙小蝶笑道:“那是最好不過。”朱若蘭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有一件緊要之事,我倒忘記問你了,你掌門師叔把你逐出門牆之時,琳妹妹的態度如何?”楊夢寰歎息道:“她陪我留了下來。”。朱若蘭道:“既然陪你留在這括蒼山中,那她現在哪裏去了?”楊夢寰驟覺如一把利劍刺入了胸中,不禁熱淚盈眶,暗然一歎,道:“像她那般嬌稚無邪,天使般的人兒,我實感不配和她常相廝守在一起……”朱若蘭臉色一變,道:“怎麼,你把她攆走了,你可曾想到她和你離開之後的悲慘後果嗎?”楊夢寰沉思一陣,把詳細經過之情,對朱若蘭說了遍。朱若蘭道:“唉!琳琳人間天使,自有靈佑,既是如此,你就不必再為此事愁慮,安心的留居我夭機石府,先讓蝶妹妹傳你初步吐納打坐功夫,借機讓她打通你平日運氣難及的幾處經脈穴道,維陰三脈和十二重樓。我也借這幾天工夫,去找琳妹妹,如果能邀天佑,早日把她尋著,那就多讓蝶妹妹辛苦一下,助她修練上乘內功,來年中秋英雄大會之時,你也可以多上一個幫手。”楊夢寰中覺她每一句活中,都蘊藏崇高無比的深摯情意,但卻又無半點私欲之念,不禁微微一歎,道:“姊姊用心良苦,真使人一輩子報答不盡,我楊夢寰不知哪世修來,有幸得識姊姊……”朱若蘭一笑,道:“好啦!好啦!你隻要肯聽我的話,我心裏就很高興了。”楊夢寰道:“姊姊見解卓絕,料事如神,我以後……”忽見趙小蝶笑臉相顧,不禁玉頰飛紅,訕訕一笑而往。朱若蘭看他羞紅滿臉,神態間微現出扭怩不安,不禁櫻唇微綻,道:“你以後要怎麼樣,說呀?”趙小蝶笑道:“姊妹別逼他啦,讓我替他說吧,他以後定會聽從姊姊指示,再也不和你拌嘴了。”朱若蘭道:“那怕未必吧。”趙小蝶心中一急,望著楊夢寰道:“我說說看,我猜得對是不對?”楊夢寰被迫無奈,隻好點點頭道:“趙姑娘猜得不錯。”趙小蝶嫣然一笑,側臉對朱若蘭道:“我猜對了吧。”朱若蘭笑道:“形勢迫他如此,隻怕不是由衷之言。”楊夢寰道:“姊妹,小弟已知錯了,妹姊就留我一步餘地吧!”言來神態歉然,目光中真情橫溢。朱若蘭和他目光相觸,忽覺心頭一跳,側臉他顧,微笑說道:“你恐已很久沒有吃東西了,走!咱們快回天機石府,讓蝶妹妹親手替你作幾樣可口的菜肴吃吃。”趙小蝶笑道:“隻怕我作得不好,楊相公不肯食用。”朱若蘭笑道:“妹妹不要謙辭了,姊姊已有幸嚐過。”說完,拉著趙小蝶一隻玉腕,轉身向前走去。秋天的陽光,照著兩個絕世無倫的美麗的背影,四個半裸玉腿小婢,臉上也綻開歡快的笑意,像含苞在深穀中的四株幽蘭,雖未盛放,但卻有一種天真純樸的風韻。楊夢寰跟在兩人身後,四婢卻跳跳蹦蹦地和他走在一起,不時望著他指指點點,問東問西,但卻都是些無關緊要之事,不是問他這是什麼花,就是問他那是什麼樹,深山大澤之中,很多花樹,本就無名,楊夢寰雖然讀了一肚子書,也常常答不出來。但四婢自幼在百花穀中長大,見過無數奇花怪樹,她們辯識不出,就胡亂替它取個名字,每逢楊夢寰答不出時,她們隨口說出,非驢非馬,逗的楊夢寰常常失聲大笑。幾人緩步而出,心情似是都很輕鬆,一路上笑話如珠,楊夢寰被四個天真無邪的小婢,問東問西,晏晏笑語,逗得暫時拋去了滿腔愁懷,湖朗大笑,鳴響山穀,表麵望去,這是他年來最為歡暢的一刻。朱若蘭和趙小蝶攜手走在前麵,不時回頭望著五人微笑,趙小蝶更是歡愉洋溢在眉宇之間,綻開著她生平從未有過的微笑。朱若蘭看在眼中,心中卻暗暗歎息,一個李瑤紅,一個沈霞琳,已給她無比煩惱,不知如何安排,才能使這兩個癡心常係情郎的少女,能效娥皇女英,共事一夫,而又不起勃溪,閨閫之間,充滿著書眉之樂。如今再加個趙小蝶,事情不但更加棘手,隻怕要白費自己一番苦心,落下極為悲慘的結局……想到了愁慮之處,不禁顰起兩條翠眉,浮現出一臉淡淡幽怨之色。趙小蝶忽然轉過身子,目光凝注在朱若蘭的臉上,微微一笑。似想問話,但見朱若蘭臉上的幽怨神情,不覺微微一怔,道:“蘭姊姊,你有心事嗎?”朱若蘭淡淡一笑,道:“沒有。”趙小蝶幽幽說道:“姊姊,我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麼?”朱若蘭微微一驚,故作鎮靜,笑道:“是嗎?你說來我聽聽,看看你猜的對不對?”趙小蝶歎道:“姊姊的心事,全是為我……”朱若蘭急道:“你別瞎猜了,你有什麼值得我煩惱之處?”趙小蝶婉然一笑,道:“姊姊不要騙我了,但你盡管請放心好啦,我決不會使姊姊為難……”話至此處,楊夢寰和四個白衣小婢,一齊追了上來,趙小蝶隻得一笑住口。言笑之間,已到了天機石府,三手羅刹彭秀葦,含笑迎了出來,望著朱若蘭笑道:“姑娘當真是料事如神,楊相公果然又回來了。”忽聞長空鶴唳,一點白影,流星般由空中直墜下來,瞬息間已落到朱若蘭身側,仰首垂鳴不絕。朱若蘭凝神靜聽了一陣,突然一揚雙眉,麵泛殺機,說道:“蝶妹妹跟我走!”楊夢寰道:“姊姊,我是否可以和你們一起走上一趟?”朱若蘭還未答話,趙小蝶搶先說道:“很好,很好,咱們一起去吧。”楊夢寰望著朱若蘭,笑道:“姊姊,可是要對付那些覓書絕壑的人嗎?”朱若蘭道:“不錯,玄玉剛才告訴我,我已經再三告誡過他們,明知故違,殺之不虐,我要借仗蝶妹妹之力,把尋書絕壑的人,一並誅戮劍下。”楊夢寰歎道:“我知武功不濟,相隨二位同去,也難能相助……”趙小蝶道:“那不要緊,我和你站在一起,保護你好了。”朱若蘭微微一笑,道:“好吧,咱們一起去,你們兩個乘玄玉,直落絕壑,隻要遇上尋書之人,不管是天龍幫,或是九大門派中人,一律格殺,我由路上趕去,攔截逃走之人。”趙小蝶微微一笑,一邁步,嬌軀突然淩空而起,飛落在鶴背之上,側身向夢寰招手。朱若蘭一揮手,又對彭秀葦道:“我們去後,或會有人來擾天機石府,我們返回之前,不可開門迎戰,隻要守住要道,不讓人衝入就行了。”彭秀葦道:“婢子遵命。”朱若蘭霍然轉過身子,玉腕微揚,高聲對趙小蝶道:“咱們走吧!”話出口,人已淩空向前飛去。但聞那巨鶴仰首長喚,雙翼疾展,快如離弦腎箭,破空向上升去。趙小蝶初次乘鶴飛行,心中十分高興,探頭下望,隻見四個裸腿白衣小婢,個個翹首上望,神情之間,極是羨慕。忽覺身側的楊夢寰,身子一搖,不覺間疾伸玉手,一把抓住了楊夢寰右腕轉臉笑道:“你怕嗎?”楊夢寰隻覺她抓在右腕上的玉掌滑膩如玉,不禁心波微動,緩緩掙脫被握手腕,淡淡一笑,道:“不怕。”趙小蝶道:“既然不怕,你動什麼?”楊夢寰微微一笑,卻答不上話。原來趙小蝶伸頭向下探看四蟬之時,不覺之間,把嬌軀向夢寰懷裏擠去,秀發飄動之間,拂在楊夢寰的臉上,一陣襲人香澤,逼得楊夢寰身子身旁側移動。趙小蝶望了夢寰一陣,忽有所悟地嫣然一笑,道:“是啦,是我擠著你了對嗎?”楊夢寰徽徽一笑,似要答話,但一時卻又似想不到適當措詞,嘴唇啟動,卻聽不到一點聲息。忽覺眼角一暗,一股冷氣,吹在臉上,趙小蝶首當其衝,不自覺口中嚶了一聲,人向楊夢寰懷中偎去。這巨鶴雖大,但它背上也不過三尺長短,尺許寬闊,楊夢寰剛才向手移動一點,心中已感到身臨邊緣,覺著趙小蝶嬌軀偎來,本能的一挺前胸,阻止她向後移動之勢。但覺蒙蒙細霧,拂麵生寒,眼前一片黝暗,景物難辨,原來,巨鶴飛入了一片濃雲層中。趙小蝶有生以來,從未和男人單獨相處一起,但覺一陣陣男人氣息,直襲過來,心中一迷惑,雙臂一展,抱住了夢寰,閉上雙目把粉腮貼在夢寰前胸。忽的眼睛一亮,巨鶴已穿出陰暗的雲層,楊夢寰輕輕一推趙小蝶貼在胸前的粉臉,低聲說道:“趙姑娘,出了雲層啦。”趙小蝶慢慢地睜開眼睛,嬌羞中微現驚怯,仰起泛現著紅暈的雙頰,臉上是一股自憐自惜的神色,圓圓的大眼睛中,蓄含著盈盈欲滴的淚光,不知她是羞是怕。楊夢寰抬頭眺望天際飄浮的雲層,心中想著天真無邪的沈霞琳,暗自歎息:琳師妹常想騎鶴暢遊,如若是琳師妹和我並肩乘鶴,眺望雲彩,俯瞰山水,想她心中定然是十分快樂。想到感傷之處,不禁黯然一歎。趙小蝶忽然伸手拂試一下臉上的水霧,婉然一笑,道:“你歎什麼氣?”楊夢寰轉臉望去,隻見趙小蝶目光中情愛橫溢,不禁心頭一凜,暗道:年來連番留下孽海情債,大概都是因為我這到處留情性格有關。一念及此,也不知是錯是對,當下臉色一沉,冷冷說道:“我想到琳師妹了,如若眼下是她和我乘鶴飛行,想她定然是萬分快樂。”趙小蝶微徽一怔後,笑道:“沈家姊姊j嬌豔如花,人人見她,都不禁心生憐愛,蘭姊姊喜歡她,我也很喜歡她。”楊夢寰口中嗯了一聲,目光卻望著天際間飄飄的雲層。趙小蝶突然變的十分嬌弱,低聲問道:“你很愛沈家姊姊嗎?”楊夢寰道:“我們師兄妹情同骨肉,我自然要盡心力去愛護她。”趙小姐又低聲問道:“你可愛蘭姊姊嗎?”楊夢寰朗朗一笑,道:“朱姑娘武學精嫡,才博古今,風標高華,當今之世,人人都應當敬愛於她。”趙小蝶微微一笑,道:“你心裏恨我嗎?”楊夢寰笑道:“過去對你雖存敵意,但那是出於誤會,連日來承你贈藥援手,數番相救,我感激還來不及,哪裏能談到恨字!”他答覆趙小蝶問話之間,始終轉顧他處,沒有望過趙小蝶一眼。忽聞巨鶴長鳴,雙翼扇動幾下後,突然一斂,疾如流星般向下墜去,下落之勢雖然快速驚人,但坐在鶴上,卻很平靜。楊夢寰遊目打量四周山勢,正是陶玉摔下絕壑的穀口。巨鶴墜落迅快,一瞥山間色景物盡失,但見兩麵削壁聳立,原來玄玉已墜落絕壑之中。趙小蝶身著白衣,肩披藍紗,被玄玉墜落之勢帶起的疾風,吹得向上飄飛起來,蒙住了她的頭臉,楊夢寰借機瞧了兩眼,隻見她卓立鶴背之上,柳腰纖細,嫩指如玉,衣發飄飄,恍如乘鶴而降的散花仙子,麵對玉人,不禁微生歉疚之感。忽見趙小蝶雙手一拉,扯下蒙臉上的衣服,輕啟櫻唇,嫣然一笑,道:“如果咱們在絕壑之中,遇上了你師父、師叔、那要不要聽蘭妹姊的話,把他們一齊殺死。”楊夢寰聽得一怔,道:“我那師父、師叔都是心胸磊落之人,決不會深入絕壑之中覓書。”趙小蝶道:“不來最好,但他們萬一來了呢?”楊夢寰道:“這個……”忽覺玄玉雙翼一展,落入一塊突立在穀底的大青石上,趙小蝶左腳一邁,下了鶴背,嬌軀如飄蕩在風中的一片雲,悠悠蕩蕩地向下落去。楊夢寰打量鶴背相距穀底,大約一丈六七尺高,估計自己輕功,足可安然躍下,立時一提真氣,縱身而下。他隨後躍下,但卻先落實地。抬頭望去卻見趙小蝶麵露微笑,仍然在空中飄飄蕩蕩,下墜之勢,緩慢至極。忽見她笑容一斂,輕輕一顰黛眉,嬌軀如沉江鐵鎖,由慢忽快,一眨眼,落到夢寰身側,雙目一閉,道:“快些閉上眼睛,就算咱們沒有看到他們好了。”楊夢寰聽得微微一怔:道:“什麼?”趙小蝶道:“你師父、你師叔三個人都來啦!”楊夢寰轉臉望去,果見絕壑一端,三個人影,魚貫而來,隻是相距過遠,看不出來人麵貌,隱隱可辨的三個人都似穿著寬大的道袍,不禁心頭一陣劇跳,全身微微顫動,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趙小蝶微微一啟星目,溜了夢寰兩眼,低聲笑道:“咱們躲到大石後麵,好嗎?”楊夢寰亦覺此時此地,不宜和師父、師叔見麵,當下點頭答道:“好吧。”當先向大石後麵奔去。趙小蝶奔到大石旁邊,左腳微微一抬,身軀突然淩空而起,飛上大石,輕輕一拍靈鶴,低聲說道:“我要和楊相公藏在這裏,你快些飛去玩吧。”言來聲音極細,楊夢寰近在颶尺,也隻是隱約可聞,隻覺此女嬌柔可愛,和沈霞琳、朱若蘭均不相同,別具一種柔美嬌婉的醉人風韻。靈鶴似通人言,雙翼微展,騰空而起,長頸一伸,巨嘴啟動,趙小蝶急聲喊道:“不要叫”,右手一揮,抓往靈鶴左腿,微一用力,身子向上疾升數尺,左手一把抓住靈鶴的長嘴。這一著雖然製住了靈鶴的長唳,但她卻被靈鶴玄玉帶起了六七丈高。楊夢寰仰首上望,心中暗暗著急,忖道:她輕功就是再好一點,這樣高的距離摔下來,也難免要受到損傷。忽見趙小蝶雙手一鬆,人鶴霍然分開,靈鶴振翼直上,趙小蝶卻疾向穀底摔下。楊夢寰心中大急,不自禁移動身子,準備接她嬌軀。趙小蝶墜落之勢,迅速異常,眨眼間已到距穀底四五尺處,楊夢寰雙臂一伸,把一個玲球嬌小的身軀抱入懷中。低頭看時,隻見她嫩臉勻紅,氣定神閑,毫無驚怕之情,微閉雙目,嘴角間笑意盈盈,忽然想到她剛才由巨鶴上降落之勢,身輕如絮、如葉,在空中飄飄蕩蕩,這等奇絕的輕身功夫,世所罕見,距離縱然再高一些,隻怕也摔她不著。心念一動,暗自忖道:分明這小妮子在給我放刁,雙臂一振,突然把懷中的嬌軀,又拋起一丈多高,暗道:我看你要不要自己落腳站在地上。但見趙小蝶升空嬌軀,破空直墜下來,眨眼又到了相距穀底四五尺處,仍然是平臥而下,既不見她翻轉身軀,亦不見墜落速度減低。楊夢寰心地忠厚,雖明知對方放刁,但又怕她真的摔著,不自覺的又伸出雙臂,接住她向下直墜的身子。趙小蝶忽然睜開眼睛,羞怯一笑,道:“這一次,我真的沒有運氣護身,你要不接住我,我非得摔死不可……”嬌軀一挺,掙脫了夢寰懷抱,緩伸玉腕,理著鬢邊散發,又道:“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接住我的,所以我就不必運氣護身了。”楊夢寰第二次接住她身子之時,亦覺到比第一次重了很多,知她所言不唬,不禁暗暗歎息一聲,皺起劍眉說道:“這等生死之事,豈是兒戲得嗎?如果我……”他本想說,如果我不接你,讓你摔一下,受次教訓也好。但在出口之時,忽然覺著不對,話未完,便倏然住口。趙小蝶微微一笑,接道:“如果我真的摔死了,也可以減少蘭姊姊很多煩惱了!”說完話,又是嫣然一笑,轉身向大石後麵走去。她雖然極力使自己平靜,但卻無法掩飾住心中情愁,從那嫣然一笑中,流露出無限的淒涼。楊夢寰年來閱曆大增,已看出趙小蝶那微笑在隱藏著無比的幽怨,不禁心頭一跳。轉臉望去,已可看出三個緩步而來之人的麵貌,確是昆侖三子。三人似是正在商量或是在爭執著什麼事情,是以尚未發現夢寰。楊夢寰無暇再想,縱身一躍,隱入那大石後麵。這塊突立在萬丈絕壑之底的大石,緊靠著山壁而立,兩麵出處長滿亂草,倒不失一個極好的隱身所在,缺憾的是那巨石和石壁之間的距離過近,隱藏一個人,雖然綽有餘裕,但如藏上兩個人,就稍嫌狹小一點,必須臍偎在一起,才不致被人發現。處此情景,楊夢寰也不便過於拘呢,隻得一側身偎著趙小蝶坐了下來。趙小蝶突然轉過臉來,對著他望了眼,輕輕歎息一聲,緩緩地閉上眼睛。楊夢寰抬起頭來,望著天空,兩人雖然擠偎而坐,但卻一句也未交談,彼此的心中,都在默想著心事。忽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起自那巨石一側,道:“這塊大石之後,或可隱身……”他不需抬頭去看,從那熟悉的聲音中,已聽出來人是教育了自己十二年的恩師一陽子,不禁心頭大吃一驚,暗道:如果師父探首一望,看到我眼下情景,縱有百口,也難辯出是非,倒不如挺身而出。心念一轉,正待站起身子,突聞一陣哈哈大笑聲,道:“想不到三位道兄竟然搶先了一步,現在看來兄弟是棋差一著,滿盤皆輸了。”楊夢麥聽聲辨音,已知來人是八臂神翁聞公泰。隻聽玉靈子答道:“我們雖然早到了一步,因聞兄也來的夠快了,竟使我們連一點勘查的時間也沒有。”聞公泰笑道:“華山和昆侖兩派,交誼素篤,如果三位道兄肯把尋得奇書借給兄弟瞻仰一下,兄弟願代三位道兄嚴守秘密……”但聞一聲劃空長嘯,急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