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隔壁的誌林也會時不時地以“告訴懷宇夫子今天講了什麼”的借口登門,同懷宇一起討論功課,或者借了陳士梅和譚舉人的書來看。
譚麗娘也不攔著,甚至在張誌林特意到堂屋來給自己問好時還見了幾次,可是後來發現,每次誌林一來陶陶就避開,一開始是躲在裏屋,後來幹脆避到廂房去了,譚麗娘就知道了女兒的心思,再後來誌林來就隻讓他和懷宇待在西屋的書房“認真讀書寫字”了。
張嬸在誌林那裏知道了陶陶的態度,也沒有太過在乎,依然讓誌林每天去隔壁讀書——親事不成那多看看書也是好的。
陶陶不出現,倒是呦呦,仗著年紀小,跟著懷宇他們在西屋蹭書看,說是看書,其實還是看譚麗娘給她找出來的畫冊,或者是跟著懷宇學幾句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一年很快過去,又是一年放榜時,家裏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翹首以盼,到縣城府城去探聽成績。
若是陳士梅還在,自己怕是也要……這個念頭才在譚麗娘腦海中冒出來就立刻被她壓回去,然後忍不住自嘲,都一年了難道還沒完全死心嗎?
“娘!”呦呦從被窩裏翻個身,看向已經下了炕的譚麗娘,將她的思緒召喚了回來。
“怎麼了?呦呦餓了嗎?”譚麗娘將裙子係好走到炕邊上伸手摸了摸呦呦的臉。
這一年裏,呦呦長得很快,個子是高了不少,臉上依然沒什麼肉。
因為有了那人送的銀子,譚家的生活寬裕了很多。可是俗語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一家子婦孺守著這麼大一筆錢財,難保沒人打壞主意。所以譚麗娘依然在接繡活,而且比以前更多,做繡活得來的工錢幾乎全都用來買雞蛋買魚買蝦了。
譚麗娘接了大量的繡活,第一個反對的就是呦呦,繡活做多了對眼睛不好,這個年代可沒有眼鏡什麼的,還是好好保護起來的好。可是繡活已經接了,定金也收了,不按期交付繡活要扣錢的。最後呦呦想出了一個辦法,繡活中的重點部分由譚麗娘做,剩下的邊邊角角就交給了陶陶。
做完這些繡活,譚麗娘拿了下的一半工錢,又接了一單更大的繡活,不過這次譚麗娘跟對方講清楚了,時間可能要久一點,而且這件繡活有點難,她要多收些工錢,對方二話不說就同意了,甚至還給了一半的定金,二十五兩銀子,因此,譚家的生活相較以前來說好很多了,魚蛋之類的也可以多吃一些了。
“沒有,就是想問今天是不是要去山上祭拜?”呦呦在被窩裏問。
“是啊,怎麼呦呦不想去嗎?”到底是當母親的,一眼就看穿了呦呦的想法。
“風好大,還陰天,萬一下雨怎麼辦?萬一刮風把我吹跑了怎麼辦?”呦呦假裝十分擔心的樣子,實際上她就是不想去給那個渣男磕頭而已。
譚麗娘還沒說話,睡在呦呦旁邊的陶陶先嘻嘻笑出聲,呦呦伸手推了她一把,陶陶又伸手推回去,姐妹兩人在炕上笑鬧了一會兒,各自起床穿衣。
“幹嘛呢?不進屋站這裏做什麼?”譚麗娘拿著一棵白菜從外頭進來,看到呦呦站在堂屋中間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晃腦地,就開口問她。
呦呦看著譚麗娘,心想要不要告訴她?如果譚麗娘是個現代人,呦呦肯定不會這麼猶豫,而是直接告訴她隔壁那個竹馬回來了,如果兩個人都願意往前走一步,她是很樂見其成的。可是現在不一樣,現在是古代社會,她才穿越來五年不到,對這個社會的規則一知半解,不知道這樣是否對譚麗娘好。
“看我做什麼?”呦呦一直盯著譚麗娘看,惹得她疑惑起來,“我有什麼不對嗎?”譚麗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並沒有什麼不對。
呦呦看了一眼譚麗娘,決定還是不說了。兩家就隔了一堵牆,要知道的話早晚會知道,讓譚麗娘自己去做決定吧。
“沒事。”呦呦擺擺手扯開話題,“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魚。”呦呦伸手拽住譚麗娘的袖子,擰著身子跟她撒嬌。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給你買,趕緊進屋去。”譚麗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從她手裏扯出來,推了她一把。
“好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應著,“我進屋去裝荷包!”
說來也奇怪,自從那天之後,呦呦再也沒見過隔壁的那輛馬車,也沒有見過隔壁的人,更別提有什麼動靜傳來。安靜地讓呦呦以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產生了錯覺。如此,她更加慶幸自己沒有同譚麗娘說過這件事了。
這麼過了幾天,轉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飯的時候譚麗娘突然說起來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誕日,讓懷宇懷瑾跟先生請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藥王廟祈福上香。
聽說不用上學,懷宇和懷瑾自然是高興的,尤其懷瑾一聽說可以出去玩,立刻興奮起來,嘰嘰喳喳飯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從三歲穿越而來到現在八歲已經五年了,好像第一次聽說城外還有個藥王廟,也是第一次聽說譚家還拜這個廟。
“我昨天買菜碰到你張嬸,說他們家老二連著咳嗽好幾個月了,吃了好幾副藥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張叔休沐,就準備去藥王廟拜一拜,問我要不要去。我想家裏也確實好幾年沒去拜過藥王廟了,就答應了,正好帶你們出去踏青散心。”譚麗娘對幾個孩子解釋,“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時候也每年都去拜藥王廟的。後來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這幾年就沒去過。不知道現在去佛祖會不會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