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您多慮,而現如今,她不曾打算辜負於我。”圖圖赫再後退三步,右手扣左胸,彎腰行禮:“她有著所有女臣人擁有的驕傲,也有著所有女臣人沒有的忠烈。”
這份大禮無人受納,阿當罕早已化為水流,重新歸入咆哮的虎跳河,他的聲音依舊傳遞得格外清晰:“但願如此,阿拉圖德……圖圖赫。”
烏恩拿起一件件串飾掛到自己鮮紅的衣物上,此刻他的動作拘謹,而手不住顫抖。
透過一簾之隔,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時向這邊看來,盡管必然什麼也瞧不見,但他仍然有些怯場。今日的烏恩將會被加持,這代表他即將成為未來的第七位金烏,並被正式冠以阿拉圖德的姓氏。
重要的場合,人們已經為他準備了繁重的配飾。除了骨盔和骨冠外,還有一些小巧的飾品,分別是半隻鹿骨,一串犬牙項環,一柄幼象牙刀以及貝殼手鏈。
原人部落的孩子不適合佩戴猛獸的遺骸或是皮毛,這是原人極為古老的傳統,改換較為溫馴的動物製品,會讓孩子茁壯成長,反之疾病與災禍就必然如影隨形。
他的一旁站了一位老媽子,分明就是胡和魯敬愛的那位女人,她也在忙碌,右手持碗,左手蘸白漿。白漿冒著香氣,先繞額頭轉至右麵頰,接著向上勻至鼻梁,再於麵頰下點四白點,隨後右額頭上描繪一隻尖嘴鳥,最後左臉亦然。
這副圖像是兩隻初生莫古鳥,由烏恩的額撒親自提議。蘇日勒和克對此次孩子出席儺祭的裝扮展露出前所未有的興趣,親自過問了臉飾與裝飾。他不斷在旁邊對老媽子提意見,然後老媽子也斷斷續續地嘮叨,在反駁,或是說些無關緊要的陳年舊事,也可能隻是囈語,烏恩甚至無法斷定她垂耷的眼皮下眼睛是否還能看見麵前的景象。
年輕的世子一動不動任憑臉上被畫得如同那些圖騰般邪惡醜陋,因為蘇日勒和克正目不轉睛地緊盯自己的一舉一動。這位大領袖的臉上妝容愈加誇張恐怖,整體似一頭五爪觸須怪獸,隻露出少量深黃的皮膚。烏恩從前不敢與額撒對視,如今越發忌憚,而額撒一旦閉眼歇息,會有一對畫在眼皮上惟妙惟肖的假眼睜開,更為森然地注視自己。
老媽子神誌混沌,但塗抹裝扮得靈巧迅速,她揩去最後一些臉紋上的疏漏缺陷,抖了抖破皮片,轉身罵罵咧咧地走出屋子。
這下領袖大殿的某間屋內又剩下父子兩人。
“阿拉圖德……烏恩。”沉穩的聲音令孩子不由自主抬起頭顱,老實地供其打量。
這時,烏恩才敢偷偷欣賞額撒的雄妝:外麵是一件金烏獨有的黑氅,裏麵則依舊是在祈山時的著裝,不同的地方在於,三條火蛇盤繞在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