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戰士與鳥羽叛軍勾結,他們早已殺了首領百足蟲,而一旦提醒他們按兵不動,海日古哈爾巴拉會將事實傳到金烏耳中,叛軍勢必會被抓住,而長風和胡和魯兩個老家夥有一萬種方式從他們嘴中挖出我們的秘密。與其到時遭到背叛,不如率先背叛。”
阿當罕不斷鼓掌,水流相互交織起來的掌聲,他的誇讚總是如此,在圖圖赫看來卻像嘲笑一般刺耳。“真是深謀遠慮,吾輩有你出謀劃策,真足以叫人膽顫。”
“叫他人膽顫。”圖圖赫用誠懇而謙卑的語氣糾正紅水鬼使用原人語時的謬誤。
阿當罕的笑容晦澀難懂,遊動那猶如觸須的雙腿。他紅色的身軀裏漂浮著不少樹枝和雜草,想必是貼在岸邊伺機的結果。自兩年前半毀的祭林詛咒衰弱,水鬼的勢力便逐漸滲透,他們可以在林中行走,就像踩入泥淖。可縱使舉步維艱,阿當罕依舊頑固地喜愛陸地,當許多水鬼隻願留守在冰冷堅硬的虎跳崖上時,他卻深入祭林,或朝空寂得隻有野鬼遊蕩的林子鬼叫,或親熱地觸摸給予他們一族詛咒的大地。
圖圖赫能體會這位祖輩首領重回故土的熱切情感,所以毀去一半的詛咒。可他同時又有複雜的心情,他希望如今原人拿回屬於本族的權力,煥然一新,而不是在某些腐化的金烏手中逐漸朽褪。
可這是阿拉圖德……圖圖赫——即納蘭的願念。而阿當罕的野心,乃至整個水鬼聚落的目的,又欲行何處無人了解,又或者說,對於機關算盡的納蘭而言,太過了解……
阿當罕沒有理會今天圖圖赫的精神異常恍惚,他不屬於生靈,無法感受勞累是為何意。隻聽他道:“巴雅爾和厭不托隨後回來,但我想說,巢埠的首領做了明智的決定,我便沒讓他那麼著急的人頭落地。”
“為何”
“一個老頭攔下了他們,騎著火一般的烈馬,我不敢上前。”阿當罕給出了一個意料外的回答,他的語氣透露著濃厚的興趣:“他可不像原人,裝束輕薄如雲,甚至不來自南陸的任何一隅。”
圖圖赫聞言,想到是部落外的怪人氏農,其與一支叫“天賜”的武士勢力攸關。可他卻不甚了了為何巢埠人會與異族搭鉤,“巢埠從不臣服部落,他們用匠藝換得平等的盟約,難免會結交奇怪的種族。”
“可這個種族,竟憑一己之力,勸退怒火中燒的巢埠人”水鬼不以為然,他對圖圖赫的猜想嗤之以鼻:“莫非是天神下凡”
“您清楚,南陸與北陸並不代表整一片蒼州,太多的生靈在視界之外——”
“我自然清楚,納蘭!我曾流經世間每個角落,能殺死每一個愚蠢地接近我的人。”阿當罕傲慢地打斷他:“我的戰士會調查清楚。遙遠地。然後,就像曾經的我一樣,用萬靈親賴的水殺死他。”
圖圖赫退後幾步,為阿當罕的暴怒而惱火,兩腮肥肉抖動卻片刻和顏悅色下來:“願您誅殺順意。”
“也願你事事順遂心願,混血兒。同時小心你的床伴,我忠誠的後裔,過去她可不是‘為您下身勤懇努力’的女人。”阿當罕的語言繼續譏諷惡毒,他卷起蜂蜜,隻是觀望,嚐不了味,嗅不出香,“地蜂蜜讓你重獲新生,可她會置你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