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爆炸的聲音在他下方劈啪,卻不再那樣刺耳。魂不守舍的烏恩渾身一激,朝篝火擲去。篝火接納了這支火把,頃刻仿佛受鞭的烈馬得到馴服,衝天的焰柱回降數丈,肅穆地在蘇日勒和克身邊安靜躍動。
他將烏恩放下,不顧身後其餘四位金烏,攜領至正中,低下來耳語幾句。經曆過多次儺祭的人們鴉雀無聲,都在行敬畏的目光,注視著他和他的孩子。
我將用火焰灼燒你,孩子。蘇日勒和克說道。
大火瞬間鋪蓋住烏恩,像一頭巨獸吞噬孩童,然而這便是加持,領袖要用火焰向世人證明,阿拉圖德……烏恩的資格,所肩負的榮耀,手中應允的權力!包括金烏在內,眼睜睜目睹孩子在火焰裏佇立,如一座尖塔,雖然矮小卻沒有傾倒。長風說蘇日勒和克的火焰已與自己旗鼓相當,尚未觸及身體,血肉就會熔化蒸發……
可眾人看見孩子睜開澄澈的眼睛,所有衣物皆化為烏有,唯獨野獸骨齒還佩戴在身上。小簇火苗遍體遊走還想要咬進脆弱的皮膚中,若火有魂靈,那麼它們似乎忘卻即使在最猛烈的時刻也未曾傷及他分毫。
蘇日勒和克熄去自己的火,對灰燼圈內的烏恩伸手,要與他一同分享數息後聲勢磅礴的喝彩。
“部落的子民,謁見你們未來的領袖,阿拉圖德……烏恩!”
隨著喝動天地的朗聲,儺祭的熱鬧呼聲響徹天際。
火焰禮畢,父子倆享受全部落帶來的歡呼聲後,與其餘金烏在十二名戰士的陪同下迅速離場。再見時,七人已登上獸場邊的某處窟頂,而族人的目光依舊追隨他們。
“通知參加受禮的獵人下去。”
蘇日勒和克命令同行十二人之一的紮昆……拓穀吹響獸角,接著四麵完備的號手挨個回應。在嗡嗡聲中,獸場內另兩處石閘打開,其中一麵很快奔出三十六名預備接受“紮昆”之姓的準戰士,他們許是今日最熱烈的參與者,每一個人都抹上濃重的色彩和詭異而凶猛的圖案,如一隻隻插滿妖冶羽翼的野禽。
“額撒,那些人是誰”烏恩見其中有一些稚嫩的臉龐,卻幾乎與他們身邊的壯年男人一樣皆掛滿新傷舊痕。
“預備受封的戰士,但在此之前,還需要接受最後的試煉。”
獸角嗡嗡轟鳴,烏恩揉壓酸脹的耳膜,著實忍受不了這聒噪的聲勢,可底下的獵人們甚至激動地脫去衣襖在初冬赤膊疾呼。萬幸他的阿拉圖德之姓不必經曆此等粗劣的儀式,否則角聲過後,自己一定倒在場中。
“我希望你明年也能出現在當中。”
群情激昂下的熱風升至高空,烏恩還是打了寒戰,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底下,希望額撒的目光能夠從自己身上收回。可獅子怎麼會縱容孩子貪戀安逸與軟弱呢蘇日勒和克收回目光,俯視向獸場:“去年有個最小的孩子,十三歲,殺了兩頭豹子,我親自用鳴果把一朵火焰紋在了他背上。”
那個孩子烏恩記得,特木爾老人健在時,曾給他送過一盆肉。孩子還模仿大人們會麵時的形態向烏恩呼號過兩聲,纖細的奶音像隻野貓幼崽。特木爾說大概是附近人的孩子,過得艱苦,而他的額撒姆媽尤其會生,所以打小就會在部落外的叢林和峽穀裏捕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