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夜深點了點頭,“我也去。”
“你?”
“我有些事情要問他。包括唐願願被侵犯的那晚上,他究竟在哪……”
“你懷疑他?”夜永咲目光如電,“為什麼?”
“隻是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條線。”夜深嘀咕著。
夜永咲當然不明白他在什麼。夜深的意思是,在目前已經出事的人中,加上牛達,如果把這五個人串成樂正唯畫的那條線的話,那麼唐願願和伊光毫無疑問處在“b”和“d”的位置,鍾建華在唐願願出事那晚上和唐東升一起吃飯,那他隻能是和伊光發生了關係,而侵犯唐願願的人就是牛達。如此一來便可串連了。
可問題是,鍾建華就算知道了牛達跟伊光的事情,他又為什麼一定要去動牛達喜歡的女人呢?還有牛達,他那麼有錢,想找女人還不簡單?又為什麼非要行險一搏去傷害唐東升的女兒呢?
想不清楚的事情多如牛毛,而今偏偏就是最後一。
夜深不是神仙,也談不上什麼神探,就算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才找到凶手,那也算是完成了大哥的承諾。可要真是那樣,他心裏一定會充滿了挫敗感。
而在這起事件上,他也成了一個爭強好勝的人。
“總而言之,大哥你幫我聯係一下吳允然,我可不想跑到那裏再被他趕回來,就這樣。”
他丟下這一句,正打算下樓,卻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身來問道:“對了,這個‘柳姨’,伊光以前犯過病,具體是什麼病啊?”
……五分鍾後,夜深離開高新分局的院子,在路邊等了不久,他自己坐上一輛公交車。牛達跟警方約好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五月份的七點鍾才剛黑。而鍾建華的死亡時間是在九點出頭,如果能在九點之前阻止牛達遭害的話,這個人應該就算是救下了。
可這其中的難度……
夜深幾乎不願去想。
攝靈偶和蟲咒都是極為霸道的靈咒,攝靈偶無法可解,蟲咒即便一次被阻礙,也會一次次再度襲擊。想要以這兩種靈咒為元素製造出的新靈咒中保人一命,夜深覺得希望渺茫。
可他必須得去試一試,隻不過他不打算把幫不上什麼忙的樂正唯叫來了,隻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我知道那最後一種靈咒是什麼了。你專心你的事情,一切我們明再討論。”
……
牛達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邊,伸長了脖子朝著那條巷道裏麵望去。警方的封鎖線還沒有撤掉,這邊站著一群和他一樣停步觀看的人,但和牛達不同,那些人臉上都顯著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他們開心地交頭接耳,討論著那個死去的女人——
聽她幹的可不是什麼好活兒。
牛達想要抽煙,他哆哆嗦嗦地從西裝口袋中取出煙盒,卻怎麼找也找不到打火機。他那略短的腿似乎有些撐不住龐大上半身的重量,他蹲在了路邊。
他自己也不記得自己上一回像這樣毫無形象地在馬路牙子上蹲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像還是高考結束的那一次狂歡夜吧?
其實他不打算去看那所謂的“案發現場”,他隻是想來看看伊光的住處。他聽她提起過很多次,卻一次都沒有來過。
也許他早該把她接回家裏去,可是他一直沒有那麼做。盡管他從不提起,但他總覺得自己跟前妻之間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而一旦他真的把伊光帶回去,那可就徹底完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這樣身份的人,會在某一暈暈乎乎地走進那條巷,更沒有想過他會在洗頭房裏遇到那樣的一個女孩。她長得真像啊……像極了他前妻年輕的時候。所以他寧願在她的身上花兩倍的價錢,盡管他不能帶她走,可他也不想再讓她去服侍別的男人——那樣感覺很不爽,不是麼?於是他開了大口,一個月給出十萬把伊光包了下來。然而再算上給孩子的撫養費和他自己的開支,這樣會讓他嚴重入不敷出,隻能靠過去的積蓄支撐。
因此他其實一直在考慮,應該早下決斷了。可他真的沒有想到,最終竟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直到這時他才察覺到伊光在自己的心裏有多重要,盡管他一開始隻是把她當作前妻的替代品,盡管她是從事那種工作的、隻對他的錢感興趣的女人……
罷了,罷了,現在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都已經太晚了。
他打開車門走了進去,把那些開心而放肆地討論著的人們甩在了身後。
警察告訴他,他可能會有危險。他不是笨蛋,伊光一出事,再加上唐東升和鍾建華的前車之鑒,他怎麼可能不聯想到自己身上?可聽到伊光的死訊之後,他卻突然間沒了精神,沒了反抗的精神,也沒了活下去的精神。就這麼死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突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但最終他還是決定活下去,所以現在他才開車往家裏趕。
他還不能死,還沒到死的時候……如果他死了,誰來對他前妻和孩子的生活負責呢?
總是這樣……盡管人生充滿了痛苦,但人類還是要堅持著活下去,用各種理由來逼迫自己活下去。
他踩下油門,口中卻發出一聲悠長而無奈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