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雷霆一擊(1 / 3)

冷奕瑤看了一眼已經嚇傻了的主廚,掀了掀眼簾,將手中的那盤油淋蝦慢慢地放回到餐桌上。五指潔白如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鬆開,像是在完成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隻是,她的臉上,淡然隨意。既沒有露出功夫的懊惱頭疼,也沒有猶豫踟躕的拿捏不定,像是在接下那盤滾燙的定時炸彈時,便已經徹底沉靜下來。

耳邊,是埃文斯肅然鄭重的聲音。

隻聽,他一字一句對著主座上的赫默道:“元帥,請允許我,提出一個請求。”

整個房間忽然微微有些空氣一窒。

赫默的目光筆直而冰涼,直直地看向埃文斯,似乎淡淡露出了一個笑:“你要求什麼?”

弗雷有點控製不住地雙手交錯。冷奕瑤的這一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這已經根本不是用身手好就足以形容的。

冷靜的判斷力、清晰的反應力,以及說出手就出手的果斷執行力。即便是在軍界,他亦沒有看到幾個士官能在毫無準備的意外中做到這樣的完美。

是的,完美!

沒有喧囂、沒有浮躁,就仿佛,她剛剛不過是隨手遞了一道菜那麼簡單。可是,那萬中無一的臨場應變能力,這個房間內,除了元帥,還有幾個人能做到?

弗雷幾乎是下意識地望向站得筆直的埃文斯。即便不聽他後麵的話,他也已經可以猜出他要說什麼。

果然,埃文斯即便是在國外呆了那麼久,本性中的那匹蟄伏已久的凶獸卻從未消失。他的目光像是被月色淬出一份光亮,那麼直透人心,他就站在那裏,毫無掩飾,直接道出心中所想:“我想請冷小姐與我比一場。”

話音剛落,垂頭已經傻了的主廚忽然發出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冷奕瑤側頭看去,沒有一絲驚訝,也沒有一點慌張,反倒是對他輕輕笑了一瞬。那一刻,大抵像是小時候坐在父母的懷裏、仰頭看著月亮的場景,鎮定若斯…。

赫默沒有出聲,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經不在埃文斯的身上,相反,身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她卻似乎並沒有一絲自覺。

他忍不住慢慢往後一仰,背後靠在椅背上,右手輕輕搭在右邊的太陽穴上,這一瞬,慵懶、沙啞的聲音在整個房間,慢慢響起:“你請求錯了對象。”

既然是向冷奕瑤挑戰,向他請求有什麼意思?

弗雷和埃文斯的視線頓時一僵。

元帥這是將主導權全部讓給冷奕瑤?

何曾見過這般放縱的元帥?

分明剛剛冷奕瑤在接住餐盤的那一瞬,他的眼底精光乍現,比誰都更下期待摸清她真正的深淺,可這一刻,竟然會甘願將主導權讓給對方?

冷奕瑤轉過身,兩人的目光靜靜地在空中一撞,像是能擦出火光。

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洶湧燃燒的烈焰,灼熱地近乎瘋狂。

這是一種,無心插柳柳成蔭的驚喜,更是一種不達目標絕不輕易放手的篤定。她似乎透過他的這雙眼,看到了重生前的自己……。

遊刃有餘?

讓出主導?

不,他是因為具有完全掌控的自信。

他篤定,既然她已經不小心露出馬腳,便不會再輕易縮回殼子裏,再裝那個不沾世事的學生妹。

一頓晚餐引發的挑戰……

冷奕瑤近乎歎息地看著自己眼前的油淋蝦。果然,吃貨總歸要為自己的缺點付出代價,隻是,她沒料到會這麼快,快到她還沒有完全摸清楚赫默這個人真正的心性的時候,就暴露了自己的冰山一角。

“冷小姐,”見冷奕瑤並不回答,埃文斯皺了皺眉,目光中露出一分遲疑,卻最終被眼底的執著所取代:“來之前,我曾說過,可能有事需要你幫忙。”

“嗯?”她的眼神從色澤豔麗的油淋蝦上挪開,轉而落在埃文斯的眉間,那裏,分明寫滿了一個軍人的信念與堅定。

“如果可以,希望你放開顧慮,真正和我比一場。”今晚的航班即將離開帝國,他不知道,還要在異國他鄉忍耐多久。可一日大仇未報,他便絕不會輕易罷手。原以為元帥是突然開了竅,對一個女孩子態度極其不同尋常,他才在好奇心驅使之下特意回國來一探究竟。誰曾想,竟然會有這般意外收獲。這一刻,軍人天生的血性被徹底激起,他再也無法壓抑。

她聽罷,垂眉,右手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動。分明沒多大聲音,可每一聲似乎都像是敲在在座人的心跳上。

沒應,也沒有直接拒絕。

相反,她的眼底淡淡地露出一分凝思。

這種表情,無論是赫默還是弗雷,都沒在她臉上見過。她在人前,似乎總是遊刃有餘,對於一切行動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貫徹執行。唯有今天,這一場意外,徹底將她想要掩藏的東西,揭開了一道縫。

等待,是一種折磨,特備是針對他們這樣素來以效率著稱的人,可這一刻,所有人都等得分外耐心。

赫默就這樣直直地盯著她,將她所有的一絲一毫都盡收眼底。那一瞬,他的眼底波瀾壯闊,有什麼東西即將洶湧而出,可他到底忍住了。他不願意強迫她,哪怕,她分明有能力做到一切,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寧願等著她親口給出答案。

“可以。”當淡漠的兩個字從她嘴裏說出的那一瞬,整個房間的氣流都隨之一變。

埃文斯的臉像是一瞬間被點亮到極致,瞳孔中的光熠熠生輝,半個躬身,竟頭一次對元帥以外的人露出極為尊敬的一麵:“非常感謝。”

滿打滿算,隻不過見過兩次麵,他卻能從對方的態度裏看出她的鄭重其事。她完全不準備敷衍了事,而是真心接下他的請求。這一刻,他從未這麼慶幸當初回國的決定。

“隻不過,我有點話想要和元帥說……。”她的指尖還在桌麵上遊弋,目光對上赫默那雙漆黑的眼,倏然一笑:“單獨。”

隨著最後兩字的落下,房間內的埃文斯與弗雷麵色微微一變,露出一抹意味悠長。

弗雷反應更快,直接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主廚,拉著有點想圍觀的埃文斯,馬上出了房間。

瞬間,整個餐廳,隻剩下,她和他——兩個人。

“有話,直說。”他靜靜地凝視她,嘴邊一抹清淺的笑意,分明,對她這一刻的反常並不意外。

這世上,沒有全然的對錯與強弱。在她剛剛同意與埃文斯比試的那一瞬,他就已經心有所悟,她另有所圖。

畢竟,她本就是隻狐狸,心有七竅。

“我想讓你給我一隊人,陪我回D城。”她笑著起身,慢慢地走向他的方向。

腳步分明那麼輕,他卻已經忍不住皺眉。

“你要回去?”才來首都連一個月都不到,剛剛入學就要回去?

麵對赫默的質疑和不解,她挑眉輕笑,“對,回去。但不是現在,而是下周。”

“為什麼?”以她和冷家上下冷淡的關係,他猜不透她要回去的原因。在帝都,有皇室、軍界在背後撐腰,誰都不敢得罪一分,帶著一隊軍人回去,她是準備幹嗎?耀武揚威、找回場子?他不信她會幹這麼無聊的事。

“下周我生日,”她聲音微微一頓,似乎別有深意,笑得恍若煙雨朦朧、絲絲嫋嫋:“我十七歲的生日。”

赫默一靜,似乎若有所思,目光裏染出一分笑意,那是對她“敵人”的同情:“所以呢?”

“既然可以以勢壓人,我何必和他們客氣?”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態,隨隨便便打發一個冷亦媃來,真以為她會把氣撒在對方身上,就默許了那兩隻坐山觀虎鬥的家夥渡過難關?

她既然出身冷家沒法改變,那就換個方式,徹底變一變家裏的話語權好了。

讓冷魏然同意轉讓冷家那百分之四十的股權,她還真不是為了嚇唬冷亦媃而隨便說說。既然想要利用在她在赫默這裏的關係保住冷家,自然要付出代價。

帝國上下絕無女子繼承權又如何?

曆史上沒有,她便做這第一人,直接開創一個!

她倒要看看,到時候,誰敢對她嗤之以鼻,誰又敢站出來指責那一份股權轉讓合同是場兒戲。

“你準備對你父親和哥哥下手?”赫默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小姑娘將“以勢壓人”這四個字說的這麼理所當然的情況,更何況,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分明還留有後招。

“‘下手’這兩個字太難聽,隻是教教他們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以為一個女兒,隨隨便便許諾一點好處就好打發了?她這原身窩囊她管不著,自她接手了這具身體,就容不得別人在她麵前指手畫腳。冷家的財勢不是他們最看中的嗎?不就是為了擴張冷氏集團才巴結著赫默嗎?她就是要讓他們把自己最珍視、最珍重的東西拱手相讓,讓他們感覺到血淋淋的痛,才能讓他們好好長長記性,知道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