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班裏的人都住在這間酒店。”她仰頭,看他一眼,臉上一副寫意悠然。
緊跟其後的眾人,腳下忽然一陣打滑,特備是此間酒店高層,差點嚇得連心髒病都要犯了。他目光呆滯地望向停在電梯口的冷奕瑤,幾乎倒吸一口氣。
赫默眉頭一簇,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羅德的父母。
作為此間晚會的舉辦人,羅德父母恨不得甩自己幾個巴掌,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竟然會在台上高調的宣布包下來整個帝都酒店?
關鍵是,冷奕瑤竟然當著元帥的麵說出來,這不是讓人以為,他們之前是打定主意,要讓冷奕瑤留宿今晚的?
羅德的父親顫巍巍的正要開口,卻見奧斯頓忽然從一邊側出來,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原本就沒說為了方便住得遠的人才定的酒店,班裏也不是所有人都留著過夜的。”
特級班的人瞬間腦子轉過了彎,心底暗讚,果然還是副班長腦子快,於是,扭頭,一個個以極為陳懇的目光朝著冷奕瑤狂點頭。如果讓元帥以為,是他們強留冷奕瑤今晚在這過夜的話,嘶——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到總統套房裏那些慘叫的聲音似乎更大了些。
“是的,是的!我家還從來沒讓我在外麵留宿過。”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分明今晚打電話報備的時候,整個人的臉都亮了。
“我向來住不慣酒店,呆這裏明天去學校還要繞路,我肯定是要回家的。”這是忽悠她不知道帝都地形,分明從這個帝都港往聖德高中出發,並不需要繞什麼路。
冷奕瑤懶懶地抱臂看他們一圈,這是幹什麼?識時務者為俊傑?
弗雷料理了總統套房裏麵的事情之後,一出門,恰好聽到元帥嫌棄地補刀:“走吧,住哪裏都好,但,這裏,房間太晦氣。”
什麼時候,見慣了刀山火海、屍橫遍野的人,竟然心裏還保存著“晦氣”這兩個字?
而此間酒店的高層管理人員聽完,簡直要哭瞎了眼!
什麼叫晦氣?
晦氣的人都被他們“自掛東南枝”去了,哪裏還有什麼晦氣可言?元帥大人,您想帶著某人離開,也不應該這樣啊~
冷奕瑤的目光落在眾人的身上,深深淺淺,良久,勾了勾唇,淡然道:“可惜了。”
誰都不清楚,她這句“可惜”究竟指的是什麼含義,還以為她是正話反說,又或者隻是單純歎息沒法留宿,可實際上……
她是真的沒有什麼集體外宿的體驗,感覺今晚本來像是學校郊遊集中食宿的那種,可惜霍啟明弄出這麼一場,就算是腦回路再大,估計也是沒法安安生生地住下來了。
她那三個字落下的時候,弗雷分明聽到整個走廊的人都集體地吐出一口氣。
看,讓你生便生,讓你死便死,這幅操控人心的手段,小生佩服佩服。
奧斯頓玩味一笑,靠在牆角處,看著冷奕瑤一步步地離開。
今晚,這一場鬧劇,雖然隻是在一間帝都酒店的總統套房,但,如果沒下禁口令,從明天開始,整個帝都的人怕是都要知道,元帥對某人保護欲至斯。
冷奕瑤,一個高中轉校生,明麵上不過是D城富豪的女兒,可這樣的身手與膽量,這樣的以暴製暴與詭譎手腕,誰能真正看透她的本質?
特級班這邊一片靜默,眼看冷奕瑤都準備走了,卻見她背影忽然一頓。
“哦,對了。”冷奕瑤忽然低下頭,朝著羅德的父母微微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跪著一地的人忽然全身抖了抖。
她擺了擺手,卻是笑得一臉雍容大度:“今晚的事,大家你知我知就好,我不希望自己的高中生活太過熱鬧。”在場的,幾乎來了帝都的大半商業名流。雖然有一部分人未免牽扯,並沒有上樓,但光是這裏跪著的一批人,在帝都商圈來說,也已經是非同尋常。她笑了笑,目光裏卻寡淡如水,一片冷漠。
這是在下禁聲令了。
隻是……。
羅德的父母小心翼翼地窺向元帥的方向,當著他的麵,宣布這種話,為什麼總覺得,是這位小姐直接越過元帥做出的決定?
不像是避免給元帥帶來各種嘈雜的流言蜚語,倒更像是她主動將自己隱藏於暗處。
可,頭上頂著元帥的名聲,能省去多少事,她難道不知道?
走廊裏忽然靜得嚇人,每個人都大氣不敢吭。
這個時候,沒有人敢應話,所有人都在等另一個的答案。
“照她說的做。”良久,矜貴高冷的聲音自高而下,傳遍整個走廊。
羅德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覺得後背一涼。再抬頭看去,隻見元帥與冷奕瑤兩人的身影一閃而逝,消失在電梯門口……
那是第一次,他見到電視中、報紙上,唯我獨尊的男人竟然與一個女人並肩而行。
原本覺得這世上,本就男尊女卑,可這一瞬,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的光芒中,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聯想到一個詞——天造地設。就仿佛,他們倆人的身邊,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是這樣的景象。
64層的高樓,乘電梯下來,其實不過眨眼的功夫。冷奕瑤和赫默站在電梯裏,誰也沒有開口,一個是半靠著電梯鏡麵,閉目養神,一個是目光低沉、直探人心。
當電梯一路到達底層的時候,十五輛軍用防彈車整齊得一溜排開。這陣勢,如果不是知道其中詳情的,怕是以為出了什麼軍界大事。
冷奕瑤毫不意外地看著翟穆站在第一輛車邊,神色鎮定地望了過來。甚至在看她的時候,他還朝她微微一笑。
今晚,她的行蹤,最清楚的,自然是她這位“專屬司機”莫屬。不過,她當時和羅德他們一起在社團活動後離開聖德高中的時候,她已經和他打過招呼,沒想到,他竟然沒有走,倒真是盡職盡責。
“某些方麵來說,有你在的地方,絕對沒法安生。”赫默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翟穆,這麼久以來,除了在D城試槍的時候,覺得他有點用處以外,這是第二次覺得,把這人帶到首都軍區是個不錯的決定。
冷奕瑤眨了眨眼,心想他說的人不是柯南嗎?到哪哪死人,簡直跟一路開了掛,變身死神一樣。
“我從來不主動挑起事情。”至於,別人自己來找抽,那就不在她的能力範圍了。她已經很低調很低調了。
說起來,在她體能完全恢複之前,她寧願繼續當別人眼中的D城商戶之女。看,多沒有威脅,她想幹嘛都行。人活一世,時間有限,幹嘛往自己身上背負那麼多東西。她看過太多太多,手中權勢再強,最後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煙消雲散。何必?
赫默垂頭看她一眼,哼笑一聲。她從來不主動挑事?她可知道,以她的這幅性格,在帝國境內,絕非一般人家能護得住。即便是皇帝的女兒,那位大長公主,當年榮寵加身,不照樣因為與有婦之夫之間藕斷絲連,被民眾鄙夷,迫於民眾非議,避走邊境?
這一走,也已經是許多年了。除了每年的皇室舞會,帝國境內所有皇家貴族都齊聚一堂之外,何曾看到那位當年不可一世的大長公主露出臉。皇帝嫌她丟人,早早眼不見為淨,那位大長公主的母妃也是身份微妙,輕易不敢插手皇帝的喜怒。
連帝國出生最尊貴的公主也不能活得隨性,她還覺得自己已經是百般容忍了身邊的一切?要知道,她如今身處的階級,都是帝國最頂尖的貴族、財閥、名門之後,這樣的人在她眼中都無異於芸芸眾生,他真的好好奇,到底什麼人才能在她眼底留痕。
不過,想到皇室舞會,他目光倏然一沉。“陸琛給你遞了請帖?”
皇室假麵舞會的事情,已經是帝都盼望已久的盛世,雖然是下個月才舉辦,但如今,哪些人員受到邀約,基本上成了上流社會的聚焦重點。畢竟,這種規格的舞會邀請的人員就已經直接代表了他們在帝國的身處地位。皇室內部傾軋,曆久彌新,如今因為陸冥二皇子的死,整個皇室內部疑雲重重,加上大皇子外祖父在皇室機場直接“意外”燒死,各種蹊蹺,即便不用捅出來,明眼人也一看就知。
這種情況下,皇室向來習慣用更驚人的新聞掩蓋腐朽醜陋的陰暗麵,於是,已經到了適婚年紀的大皇子,也就是皇位順位第一繼承人的陸琛,便成了這場假麵舞會的關鍵。
即便邀請函還未全部散出去,但風聲已經在帝都漸漸傳開。
雖然沒有人知道陸琛會親自邀請誰,不過……。
他目光靜靜地對上走向後座的冷奕瑤,他幾乎不用問任何人,便知道那人絕對死心不改。
冷奕瑤詫異地揚了揚眉,這把是真的有點奇怪,赫默竟然沒聽翟穆說起過?分明那天來軍校門口接她的時候,他和陸琛碰個正著,而她下了陸琛的車子之後,手上拿著那張邀請函的時候,也未曾在他麵前避諱。
冷奕瑤坐上車的時候,翟穆已經發動汽車引擎,車子徐徐上路。
她發現,這個人挺有意思的。她會用刀,是他泄露給赫默的,她今晚行蹤如何,也是他告知赫默的,可到了陸琛這件事上,他怎麼忽然閉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