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江珪二十年農曆五月初三,藍秋征與孫祥寅、武立二人見麵之後。
丘陽縣北荒郊處,矮塚前,三人麵墳而立,一老者,一書生,一客商。老者著粗布舊衣,手持藜杖,身軀佝僂。書生身著長袍,身長七尺,白淨麵龐。客商身高九尺,生得濃眉大眼、健壯不凡。
“老丈,勸你還是早些把話說清楚,這樣省了我們師兄弟的麻煩,也自省了你的辛苦。”一書生打扮的年輕後生手持折扇望著跪在墳前的老人道:“咱倆也不是初次見麵了,對於我的脾氣,想必你也知道。倘若你將我要知道的事說了,我便絕不難為你。至於此前欺心騙我的事,也就罷了。”
老人隻是對著矮矮的墳塚默然不語,似乎並沒聽見這後生的一席話。
“元琛,你且退下。”另一個客商打扮的後生走上前來將那書生推到身後,又對老人道:“老丈,小弟說話有些莽撞,但也不無道理:經書在你手中並無用處,為何還要苦苦藏著它?你隻需將出來與我等,此事萬般皆休,何苦扛著這本書來與我等苦苦相持呢?”
邱文雋望著墳塋便不由得想起過去與李雲荷的種種,心中無盡的悲戚愁苦,後麵元辰、元琛兄弟二人說的話隻當過耳清風,半個字都不曾入耳。
元辰看出邱文雋死誌已定,心裏明白不能靠脅迫和硬手段使他開口,隻能緩緩勸他回轉心意。否則,萬一哪句話不對付,這老頭當時撞死在墳前也是有可能的。
“老丈,那本經書也不是什麼寶貝,更非什麼禍事。隻是我門初代長老傳家寶物,創國時被一雞鳴狗盜的奸賊偷了去。初代掌門臨終前留下遺言定要我等追回此物以了他心願,因此這經書並非事關武林中事,僅僅我門內家事而已。”元琛在旁嚷道:“你如今好好地將經書交予我門,到時自有官府文書批你遷墳入十方縣,我兄弟再出私囊賠你些銀子,著你重修墳塚,你看如何?”
“‘十恨此生太艱難,不能與君相偕老。最恨奈何橋上嫗,來往魂靈灌迷湯’……”邱文雋喃喃地誦道:“十恨此生太艱難,不能與君相偕老……”聲音蒼涼悲戚,令人聽來如有無盡秋風穿心而過,既寒又痛。
“老丈,那僅僅是一本《法華經》罷了,在你手上又有何用?何況你定是閱過經書了,其上有無端倪必然清楚,難道還擔心它到了我們手裏會生什麼禍事?!”元琛越發焦躁起來,在邱文雋身後踱來踱去,手中折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
“元琛!老實些。”元辰見元琛如此焦躁模樣,不由得感歎這個自幼嬌生慣養、自傲自矜的弟弟太過年少輕浮,隻得開口嗬斥道:“此處是老丈故人墳前,怎生容得你如此放肆!”
“哥,我——”元琛欲待爭辯,剛開口便看見元辰怒目圓睜,隻得將話咽回去,湊到元辰身旁耳語道:“我們陪他在這裏立了將近一個時辰,不管說什麼隻是不聽,再這麼下去就是到死也沒個結果,豈不是白白浪費這許多時間,到時長老們怪罪,咱們怎生擔當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