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敵影仇蹤(1 / 3)

白眉老僧大叫一聲:“退吧!”

雙雙閃電般朝柏林逸去,眨眼無蹤。

丁浩長長籲了一口氣,他傷雖不重,但這一連串的劇烈拚鬥,內元損耗不少,實在已無能力追擊。

隻好收劍在原地站立之勢急速運功調息,也隻盞茶工夫,便告複原如初。

一場暴風雨過去了,除了現場十多具屍體,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過、荒煙、蔓草、廢墟、野風。

丁浩想著父親一代英豪,竟落得如此下場,連死骨都無法安葬,真是欲哭無淚。

他站了整整一個時辰,才舉步離開。

第二天,到了穀城,落店歇息,此來是專為白衣女“梅映雪”所托付的事,白天不宜行動必須等到夜晚。

這幾天也著實累了,正好乘機休息。

躺在床上,他不期然地又想到了“白儒”。

如照師父所說,自己的功力已超過他當年,那“白儒”的功力,足可與師父當年分庭抗禮。

他是個可怕的人物,如助紂為虐,原武林將無寧日。

他也想到了家仇、師恨,到現在可說是一無頭緒。

家仇的幕後元凶,尚不知是誰。

師恨的症結“龍令”更是一點端倪都沒有!當年到底是誰冒充“黑儒”,幹下這震驚天下的事?

他忽然憶起在洛陽城“煙雲客”宅,所遇的那個假“黑儒”,會不會是他呢?

不過,那假“黑儒”的身手,獨在“玉麵俠司徒青”之下,可能隻是江湖宵小,覬覦“煙雲客”的財富,而起的歹念。

一覺醒來,已是掌燈時分,叫小二把酒食送到房,慢慢吃喝,等到了起更時分,整衣出店向東門行去。

照白衣女所說,那東西取到之後,必須以另外包裝,方不被人認出,於是順便在街上買了一隻藤匣,然後安步當車,朝城隍廟走去。

他那形狀,可就十分惹眼了,儒裝佩劍,斜挎招袋,手裏還提了個藤匣。

不久,到了地頭,他徑直入廟。

除了廟門口的天燈外,廟裏一片添黑,直到大殿,才見燈火。一個老廟祝在殿簷長椅上打盹。

丁浩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殿,一飄身上了承梁,一看,不由傻了,梁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他飄身落地,不知如何是好,白衣女當然不會無生有,那革囊到那裏去了?

這承梁高有兩丈餘,若非武林人物,根本上不去,普通人也不會無緣無故攀上承梁,是否白衣女行蹤不密,在藏物之後,隨即被人取走?

如果是這樣,要尋回的希望便渺茫了,而自己也沒空為她的革囊四處奔走追尋……

廟祝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發現殿人影,不由驚呼道:“什麼人?”

丁浩向殿門走了兩步,道:“別大驚小怪的!”

那廟祝打量了丁浩幾眼,儀表裝束不同凡響,忙改容躬身道:“公是閑遊麼?”

丁浩點頭“唔!”了一聲,看過廟祝是個平常人,不像有功力的樣,心想,何不設法探問一下,看這幾天有什麼特殊的人在廟走動。

心念之,若無其事地道:“廟香火不錯?”

“唉!不瞞公說,三天下雨兩天晴,陰晴不定,五口人指望著生活,日難過,除了廟期,難得有人上廟,這年頭人難過連神也遭冷落了!”

“這兩天廟裏有客人?”

“嘿,別提了,什麼客人,一個老無賴,身上刮不出二兩油,賴著不走,每夜不醉不睡,要他捐點香油錢,卻是一毛不拔!”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罵罵吵吵地道:“老蟑螂,這廟可是你們的祖產,狗眼看人低,我老人家可不作施舍!”

老店祝氣得發抖,回身麵對院道:“怎地出口傷人?”

“誰要你背後罵人?”

“這本是事實……”

“老蟑螂閉上你的嘴,去挺屍吧,不然要你好看!”

老廟祝似乎是畏懼來人,口張了張,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望了望丁浩,真的轉身走了進去。

丁浩覺得十分可笑,目光掃向院,隻見一個腳步跟蹌的老者,正朝大殿走來。

這老者衣履不整,鬢發卻已斑白,一手提著一個大酒葫蘆,另一手抓著一個蒲包,看來是下酒之物。

到了殿門,一眼望見丁浩,不由怔了一怔。

一怔之後,自顧自進入大殿,坐在角落裏。

丁浩一眼便已看出他是個江湖人,而且可能身手極高。

老者放下葫蘆、蒲包,然後才抬頭望著丁浩,怪腔怪調道:“酸秀才,今夜怎忽地起雅興逛城隍廟?這地方一點也不推!”

丁浩倒是吃一驚,對方竟一口道出自己名號,而自己對這衣著襤樓的老者,卻摸不清路道,當下冷冷一哂道:“閣下怎知在下外號?”

“藍衫、錦袋、古劍,這還不夠認出麼?”

“在下可以請教麼?”

“如不嫌棄,坐下來喝兩口,怎樣?”

“叨擾不便……”

“這就顯得酸了!”

“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走了過去,老者扔過一個蒲團,道:“別弄髒了衣服!”

丁浩毫不拘泥地從了下去,心想,這老者古怪,那失去的革囊可能與他有關,等會伺機套問一下。

老者推開蒲包,是一隻燒雞,一大堆熟切牛肉,撕了一半燒雞遞與丁浩,然後拔開葫蘆塞,道:“你是客,先喝!”

丁浩不客氣地捧起葫蘆,嘴對嘴飲了一大口,又遞了回去,道:“好酒!”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衣食可以不顧,這黃湯得選好的灌!”

兩人吃喝了一陣,丁浩重行道:“閣下如何稱呼?”

老者又是一個哈哈道:“不雅,不雅,說出來掃興,不提也罷!”

“但既碰上了,總得認識一下呀?”

“你一定要知道?”

“理當請教的!”

老者咕嘟嘟鯨吸了一大口酒,用手一抹鬢上的酒漬,生怕被人聽到似地低聲道:“老夫是做沒本錢生意的!”

丁浩惑然道:“這話怎麼說?”

“連這也不懂,老夫是高人!”

丁浩恍悟道:“梁上君?”

“對了!”

“不過,閣下這高人當不同一般高人?”

“哈哈哈,有意思,所不同者,技藝更高明些而已!”

“閣下尚未示知名號?”

“樹搖風!”

“樹搖風?”

“對了,如樹影搖風。”

丁浩不覺莞爾道:“妙,很雅,當浮一大白!”

“樹搖風”樂得咧嘴大笑道:“當飲一大口!”

說著,又鯨呼了一陣。

突地正色道:“秀才老弟夜遊鬼氣森森的城隍廟,”不是無因吧?”

丁浩心一動,機會來了,不疾不徐地道:“閣下說對了!”

“什麼貴幹?”

“有位朋友,寄存了東西在廟裏,托在下來取!”

“哦!原來如此,寄與廟祝麼?”

“不,寄與城隍爺!”

“這很妙,東西取到了?”

“不很妙,不翼而飛。”

“是件什麼東西?”

“一個革囊?”

“很值錢吧?”

“可能,但在下也不知到底是什麼物事!”

“既然丟失,那隻有問城隍爺討了!”

丁浩一哂道:“看來隻好如此了!”

“城隍爺如果不認帳呢?”

丁浩一聽話有因,語含深意地道:“在下是討帳能手,不給不走!”

“哈哈,不走,留下管香火麼?”

“那香火便要斷了!”

“樹搖風”抓了一大把牛肉放在嘴裏,老半天才吞下去,又灌了一口酒,舔嘴咂舌慢條斯理地道:“城隍爺極是靈驗的,稍停問他討就是。”

丁浩點了點頭道:“這一說,在下放心了!”

酒幹菜淨,“樹搖風”醉眼迷離地站起身來,走到神座前嘿嘿一笑道:“城隍老爺,別人來討東西了!”

丁浩看著好笑,卻不作聲,看這老偷兒玩什麼把戲。

隻見老偷兒爬入神龕,在神像後取出一個革囊來,笑嘻嘻地遞與丁浩道:“是這東西麼!”

丁浩接過手來,道:“在下代物主向閣下致謝!”

“不必!不必!”

“在下告辭了……”

“慢著!”

“閣下有什麼指教?”

“我老偷兒代為維護此物,是看在同行份上……”

丁浩大是困惑,愕然道:“同行,與誰同行?”

“寄放髒物的人!”

“什麼,贓物?”

“不是麼?”

丁浩有些啼笑皆非,白衣女,惠質蘭心,一代絕色,難道真的是老偷兒的同路人?這的確有些不可思議……

心念之,驚愕地道:“閣下知道物主是誰?”

“一個臨凡仙女,不錯吧?”

丁浩驚愕莫可名狀。劍眉緊鎖道:“她……她與閣下是同行?”

“對了!”

“但……她說這是她祖傳之物……”

“哈哈,祖傳之物,還有失主追上門呢,若非老偷兒使了一記絕招,東西早被人追回去了,城隍爺又奈其何!”

“這……這……怎麼會呢?”

“為什麼不會,老偷兒親目所睹的。”

“革囊內是何物?”

“這個老夫不會看,行有行規,幫有幫法。”

丁浩頓生冷水澆頭懷抱冰的感覺,他心目聖潔女神的偶像,被打破了,“梅映雪”天仙化人,卻是個江湖下流的人物,這是做夢也估不到的事。捧著那被稱為贓物的革囊,真不知如何是好?

“樹搖風”嘻嘻一笑道:“秀才老弟,隻有你才配得上那白衣女,恰是壁人一對!”

丁浩隻“嗯”了一聲,心情陷於紛亂之。

他第一次傾心一個女,而這女竟是個鼠竊狗偷。

“樹搖風”接著又道:“你猜這東西是什麼來路?”

丁浩冷冷地道:“什麼來路?”

“說出來你會嚇一跳,‘望月堡主鄭三江之物’!”

“取自‘望月堡’?”

“那倒不是,取自鄭三江的手下!”

丁浩下意識地道:“偷得好!”

“咦!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鄭三江那老匹夫一手遮天,該挫挫他的銳氣。”

“嗯秀才老弟,你這東西一現眼,馬上就有好戲上場……”

“在下求之不得!”

“老夫明白了,你是有意要鬥鬥‘望月堡’,所以才要她下手,是麼?”

丁浩心一涼,這並非行事之道,白衣女取這東西,或許有她的用意,也許這本是她的東西,被“望月堡”人得手,她又取回來。

自己如一招搖,必誤了她的事,身為俠士,來清去明,豈可因一己之私,貽禍於人,何況她是個女。

心念之,道:“閣下錯了,這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是麼?”

“信不信在於閣下!”

“別閣上閣下的,你叫老偷兒一聲老哥哥,不會辱沒了你吧?”

“那裏話!”

“你從荊山來的是不是?”

丁浩一怔神,道:“不錯!”

“去過黑石穀天音洞?”

丁浩駭異莫名,驚聲道:“哦?老哥哥怎麼知道的?”

“猜到的!”

“猜?老哥哥有未卜先知之能?”

“那倒沒有,最近我去看了一趟老搭檔‘全知’,是他說出你會應允他辦這件事,此地距荊山不遠,所以胡亂猜一猜。”

“老哥哥也認識‘全知”?”

“豈隻認識,還是多年搭檔!”

“這麼說來,都算自己人……”

“小老弟,若非如此,我能冒昧與你拉關係?”

“他沒有什麼吧?”

“靜待你的好音!”

“他沒白等,事情辦妥了!”

“你……已經借到‘雷公匕’!”

“僥幸辦成!”

“樹搖風”作了一揖,道:“老哥哥我代‘全知’先行向小老弟致謝!”

“不敢當!”

“小老弟,如有什麼差遣,老哥哥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丁浩大受感動,這代表了江湖的義氣,也說明了盜亦有道,單隻慨還革囊一事,便可看出老偷兒的為人,當下欠身道:“如有借助鼎力之時,小弟自為奉懇!”

“別說得那麼見外,你不顧奔波涉險,援手‘全知’,老哥哥我感同身受,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此乃江湖人本色。”

“小弟並無布恩市惠之意……”

“這話說得離譜了,你還不夠豪爽!”

“是小弟接受這指教!”

“哈哈哈,這才夠意思!”

丁浩心念一轉,道:“老哥哥方才說與‘全知’前輩是搭擋?”

“不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