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虛幻老人(1 / 3)

丁浩也想起了不久前梅映雪反麵無情,對付自己的一幕,心頭不知是恨還是怨,但他既是梅映雪手下,道義上該伸以援手,也許今夜能從他口探出些金龍幫的內情,當然,他的身份此刻是不宜揭破的。

所有的目光,全投向丁浩麵上。

丁浩略一躊躇,目注四海狂乞,嚴肅地道:“畢分舵主,在下保證這位朋友的身份!”

四海狂乞深深一想,道:“既是少俠保證,老化沒話可說,但希望這位朋友改換裝束,不再以本門弟姿態出現,以免再發生誤會。”

密探許大光立即接口道:“小的一定遵辦!”

四海狂乞頷了頷首,道:“丁少俠,這位朋友算交與你了!”

丁浩一抱拳道:“蒙賞薄麵,在下十分感激,就此告辭了!”

“請,恕不遠送!”

“好說!”

丁浩帶著許大光,奔出柏林,來到路邊,丁浩止步道:“許大光,你真的是梅映雪手下?”

“是的,梅映雪三個字,除了自己人,外人無法知道。”

“嗯!這麼說來,你是金龍幫的弟了?”

許大光驚聲道:“這……這從何說起?小的怎會是金龍幫弟……

丁浩不由怒意橫生,梅映雪的侍婢凝香,堅不承認是金龍幫的人,現在許大光已道出是密探的身份,卻又不承認是該幫的人,實在太可惡,難道梅映雪向自己出手是假的!號金龍使者的話也是假的,當下冷哼了一聲道:“許大光,你不承認?”

“少俠是憑什麼說小的是金龍幫的人?”

“我知道梅映雪的身份!”

“什麼,少俠知道我們小姐的身份?”

許大光困惑至極地望著丁浩,久久才道:“少俠知道我家小姐是什麼來曆?”

丁浩冰聲道:“你們幫主的女兒,不錯吧?”

許大光驚詫地退了一個大步,栗聲道:“少俠說得的是金龍幫主?”

“難道不是?”

“少俠完全誤會了,她根本不是……”話才說了一半,突地慘嗥半聲,“砰!”然栽下去!

丁浩心神皆顫,厲吼一聲:“何方鼠輩,敢施毒手暗算人,有種的現身出來?”隨著話聲,閃電般撲入林,繞搜一匝,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不由氣得七竅冒了煙,居然有人敢當自己的麵前殺人,而且毫無痕跡……

心念之間,匆匆出林奔回原地,一看,不由呆了,竟然又失去了許大光的屍體。

到底是殺人滅口,還是許大光為了不泄身份,故意使詐?

使詐的可能性極大,如是殺人滅口,沒有移屍的必要許大光不過是一個不足道的小人物,不會有強仇,自己的功力相信十丈之內可辦飛花落,誰有這高功力,能來去無蹤?像桐柏山古寺七指殘煞佟不良被人當麵暗殺,那是例外,因為是在殿,有門窗阻隔,而這裏是道旁,下手的即使早伏林,也不可能絲毫不露痕跡?

低頭番視地上,沒見有血跡。

當猛一跺腳,憤然自語道:“又上了一次惡當!”

呆了片刻,情緒稍為平複了些,冷靜地再一思索,覺得此事仍有可疑,凝香與這密探為什麼矢口不承認是金龍幫的人?照理,自己既已點出梅映雪身份,許大光決沒有否認的必要!

莫非此有什麼令人意想不到的蹊蹺?

如果在許大光的倒地之時,自己不去追敵,先檢驗傷痕,真偽立辯,現在想起來可就嫌晚了。為什麼先先後後的事,都這樣詭異莫測呢?

此地是丐幫分舵重地,會不會四海狂乞表麵上佯允放過許大光,又派人在暗下手呢?

這似乎不可能,丐幫規律極嚴,不會做這等事,同昌一個區區分舵,決沒這等高手,殺人而不露痕跡,看來許大光詐死脫身的可能性極大。

事已如此,呆下去也沒意思,於是轉身舉步回城。

走了約莫裏許,忽聽路旁草叢傳出陣陣呻吟之聲,不由心一動,停下了腳步,循聲過去一望,赫然是一個須發皓白的老人,倒臥在草裏,不知是受了傷,還是得了急病,立時動了惻隱之心,開口問道:“老丈怎麼回事?”

那老人停止了呻吟,睜開眼望了望丁浩,有氣無力地道;”小友是武林人嗎?”

“不錯!”

“這可好了,小友救命!”

“老丈受了傷嗎?”

“是的,內傷!”

丁浩皺了皺眉頭道:“是什麼人傷了老丈?”

“嗨!望月堡那批天殺的……”

“什麼,望月堡的人呢?”

“是呀,唉喲……”

“傷在何處?”

“掌傷,傷了經脈。”

“好,小可雖不精歧黃,但一般掌傷,也許可能為力,讓小可替老丈察察看!”說完,蹲下身,逐穴而探,片刻之後,道:“傷在‘陽維’,有三穴不通,不用緊,小可助老丈打通老丈能起坐嗎?”

“老……老夫試試看!”

說著,用手撐地,奮力掙紮,上半身坐起來又倒下,丁浩伸手把老人扶了坐正,然後把手掌貼上老人“命門”,緩緩迫入真元,另一手點老人各重要大穴。

盞茶工夫,一伸手,站起身來,道:“好了!”

老人霍然站起,激動地道:“小友救命之恩,老夫感激不盡!”

“此等小事,毋足掛齒。”

“小友如何稱呼?”

“小可‘酸秀才’!”

“啊!小友便是名震江湖的‘酸秀才’,老夫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是得蒙援手,實乃幸事!”

“老丈尊號?”

“老夫人稱‘虛幻老人’,沒聽過吧?”

“這……恕小可孤陋寡聞,真的沒聽說過。”

“這也難怪,老夫一向極少幹預江湖是非,真正知道老夫的也不多……”

“老丈怎地招惹上望月堡的人?”

“嗨!別提了,那裏是招惹,是對方無緣無故向老夫下手。”

“老丈諒非泛泛之輩,是誰能傷得了老丈?”

“梁山神駝!”

“梁山神駝?”

“對了,這駝一向稱雄關外,不知怎地投靠了望月堡……”

“功力很高?”

“那還用說,老夫見他挾著一名乞兒飛奔,迎麵相逢,忍不住好奇多望了他一眼,他不分皂白便出了手……”

丁浩心頭一震,栗聲道:“他挾了一名乞兒?”

“不錯!”。

“死的還是活的?”

“那乞兒口裏還哼卿著,當然是活的!”

丁浩心念疾轉,那是梅映雪手下密探許大光無疑了,想不到是望月堡的人下的手,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對方監視之,但梁山神駝的身手,未免太驚人了,竟能當自己的麵傷人不露痕跡。

對方向許大光下手的目的何在呢?對了,許大光是密探,望月堡與金龍幫早已水火不相容,挾持對方的人,目的自然是要逼問口供以探該幫秘密。”

心念之間,寒聲道:“那‘梁山神駝’朝什麼方向走?”

“不清楚,老夫受傷倒地,沒看清!”

“噢!遲早會碰上他的!”

“老夫也誓不放過他!”

丁浩心不由暗自竊笑,這分明是句麵話,如有本領找人家,就不會躺在此地了,但口裏並不說破,拱了拱手,道:“小可得走了!”

虛幻老人橫身一攔,道:“少俠慢走,老夫還有話說?”

“老丈還有什麼話說?”

虛幻老人麵色莊重無比地道:“老夫一生從未受人好處,少俠救了老夫,老夫一定要報答!”

“這大可不必……”

“不成,老夫決不白受人恩惠!”

丁浩莞而道:“小可並非有意施恩市惠,更不望報答,這話快別提了吧!”

“不行,老夫言出不改。”

“小可決不接受!”

“那好,仍請少俠把老夫打成重傷吧,彼此互不相欠,否則老夫至死難安!”

丁浩不由啼笑皆非,想不到天下竟有這等固執的怪人,非要報答人不可,但這種怪僻卻怪得可愛,當下忍俊不止地道:“老丈準備如何報答?”

虛幻老人一本正經地道:“少俠接受了?”

“老丈先說說看!”

“少俠可知道老夫何以得‘虛幻老人’之名?”

“小可無從猜起!”

“老夫精通‘易形之術’,可以在轉眼之間改變形貌,不藉任何藥物。”

丁浩不由大感駭異,這“易形之術”可從未聽說過,江湖人物易容,或用物。或用麵具,可沒聽說過憑功力的,當下激奇的道:“小可尚屬首聞!”

“老夫可以當麵試驗!”說著,背過身去,兩手仍然虛垂沒動,再轉回來,皤白的須發,竟已變成黑色,麵上皺紋也消失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丁浩驚震莫明地道:“小可開了眼界,當是神奇妙絕!”

虛幻老人再次回身,恢複了原來的形貌,道:“為了報恩,老夫傳你此術!”

丁浩大感意外地道:“老丈要傳小可這‘易形之術’!”

“對了!”

“但,小可已有師承!”

虛幻老人連連搖手道:“不相幹,不相幹,老夫傳你此技,是為了報答你援手之情,完全是公平交易,別的一切不談,交易完成,便各走各路。”

丁浩遲疑地道:“這似乎不妥……”

“什麼不妥?”

“小可如接受,難免施恩望報之嫌,而且救溺扶危,是我輩人本份,豈值老大以不傳之秘技相授……”

“別酸了,老夫非傳你不可,老夫一生無傳人,能傳與有為之士,使此技不致因老夫而斷,未始不是件好事!”

丁浩深深被這幾句話感動,拱手道:“老丈的胸襟,令小可折服,武林多秘技自珍,很多奇技,因而絕傳……”

“咱們話到此為止,這裏是路邊,諸多不便,少俠投的那間店?”

“南街高升店後進西廂房!”

“很好,老夫三更必到,現在暫時別過!”說完,拱了拱手,自顧自走了。

丁浩下意識地笑了笑,奔回城,一陣鍋勺之聲傳入耳鼓,始覺腹如雷鳴,信步進入一間酒館,要了酒菜,自斟自酌,反正此刻距三更還早,樂得消磨一段時間,以免在店枯等無聊。

此來棗陽,目是的尋訪“萍蹤無影神丐”,為手足之交“赤影人”治那疑難怪症,既無法如願,隻有繼續南下,辦那複仇大事了。

二更過後,丁浩返回高升客店,坐待虛幻老人來臨,心裏想著那神奇的“易形之術”,說起來,未始不是椿奇遇……

時正三更,虛幻老人如約準時而至。

丁浩起立相迎,隨手扣上房門。

虛幻老人自懷取出一個紙包,放在桌上,道:“一法不能傳耳,習練的口訣,老夫已寫在紙上,你自己參詳,現在你先看口訣,如有不明之處,老夫可以解說。”

丁浩內心不禁有些緊張,誠懇地道:“看來小可隻有愧領了?”

“這話是多餘,快看吧!”

丁浩移座桌邊,打開紙包,裏麵隻是三粒龍眼大的丸,分黑、紫、黃三色,包藥丸的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想來那是口訣了。

“老丈,這三粒藥丸……”

“這是練‘易形術’必服之藥,練成之後,可隨意改變這三種膚色。”

“啊!原來如此!”

“快看口訣罷!”

丁浩平心靜氣,攤開紙,在燈下細細默讀,虛幻老人的口訣,寫得詳盡而淺顯,看起來便無艱深之感,丁浩逐一讀去,約莫蓋茶工夫,抬頭道:“小可還能看得懂,自參當無問題!”

虛幻老人激賞地點了點頭,道:“了不起,你是老夫生平所遇資質最佳的人。”

“老丈謬獎了,實在是老丈寫得已夠詳盡,不必再加以解說了……”

“於此也可見你修為的高深,所謂一竅通,百竅通是也!”

“小可現在就練嗎?”

“當然,老夫為你護法,希望你在天明之前完成!”

“小可萬分感激……”

“公平交易,一筆情算一筆情,用不著感激。”

丁浩先取那黑色藥丸吞下、然後上床,盤膝跌坐,照決運功,半個時辰之後,一個俊美書生變成了一個黑炭頭,未幾,膚色又由黑轉白,人也跟著變白了過來。

虛幻老人把頭連點,道:“成了,現在服另一粒!”說完,把紫色藥丸遞了過去。

丁浩服下之後,又照口訣施為,轉眼又入忘我之境。

虛幻老人凝視著床上的丁浩,臉色一變再變,眸陡地射出了栗人的殺芒,這一轉變,前後判若兩人。

丁港懵然不覺,俊麵逐漸泛出了紫棠色……

虛幻老人陡然站起身來,移步走到了床邊,舉掌按向丁港的“天突”大穴,在掌心距頭頂三寸之時,忽然又躊躇起來,遲疑著沒拍下。

丁浩卻不知死神已在身邊徘徊。

驀在此刻,房外院突地傳來一聲冷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虛幻老人一驚縮回了手,轉身拉門外視,這動作快如閃電,但院寂寂,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他報以一聲冷哼,回手扇滅了燈火,坐回原處,靠窗窺視。

丁浩醒來,已是四更將殘,一見房內無燈,忙道:“老丈,怎地沒了燈火?”

虛幻老人談談地道:“這樣隱秘些,以免被人偷窺,現在服這黃色的吧!”說著,挪身遞了過去。

丁浩服了,繼續施為。

雞聲三唱,丁浩大功告成,收功下床,坐到桌邊,道:“天快亮了!”

虛幻老人遲遲才唔了一聲,道:“少俠,這‘易形’雕蟲小技,但如給一個內功根基不深的人習練,得數月工夫,如今你能在半夜完成,在武林近乎奇跡了。”

丁浩訕訕一笑道:“老夫把小可捧得太高!”

“這是事實,老夫用不著棒你。”

“老丈以秘相授,小可受之有愧……”

“對了,這裏尚有一粒藥丸,是固神靈廟,對此術有穩固之效,你服了罷!”說完,又從懷取出一粒豆大的丸,遞互丁浩。

丁浩雙手接近,內心有說不出的感激,放入口,隻覺齒頰生芳,遇津即融,順喉而下,片刻工夫,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順從脈而上,直印“十二重樓”,不由激動地道:“老丈這藥效果然不同凡響……”

“噢!你感覺到了?”

“需要運功以助藥力嗎?”

“不必!”

窗紙透出了白色,店內已有人走動。

丁浩覺得那藥力直透腦門,頓時產生一種暈眩之感,他想,大概這是服此藥後必有的現象,也不開口,本能地用內元壓製,但暈眩之感卻愈來愈甚,幾乎到了無法自持的地步,不由驚聲說道:“老丈,小可頭暈得很厲害?”

虛幻老人若無其事地道:“不要緊,一回兒便好了,這是必有的反應。”

丁浩又勉強了半刻,果然,暈眩之感逐漸減輕,但腦海裏有些昏沉沉地無法集意誌,心裏直覺地感到有些不對勁,可是想到虛幻老人既肯以獨門科技相接,當然不會有什麼不良意圖,如他有什麼歹念,在為自己護法時,豈非易如折枝。

心念及此,又安下心來,仍以本身定力對抗。

又過了一會,忽覺精神亢奮起來,但腦海裏卻呈空白,一種需要發泄的意識,慢慢浮起,最後,竟煩燥不安起來。

虛幻老人沉聲道:“少俠,你現在覺得怎樣?”

丁浩激聲應道:“我隻想找人動手!”

“這不可以,你看著老夫,記住,要照老夫的話做,你學會了‘易形術’,易形之後,無人認得你,當你是本來麵目時,仍用酸秀才之號,如果有人向你出手,你可以殺了他,否則不許主動出手,除非是老夫的命今!”

“是的!”

“你記住了?”

“記住了!”

“好,天色已明,老夫有事得先去一步,你呆在這裏等老夫回轉。”

“是!”

虛幻老人啟門飄然而去,丁浩坐守房,腦海裏隻轉著虛幻老人的幾句話,其他的意念隨起隨滅。

日影照上了紙窗,店熙攘之聲平息,又回複了安靜。

突地,一條人影,推門而人,赫然是一個年秀士。

丁浩一抬頭,這麵形似曾相識,但怎麼也想不起在那裏見過,當沉聲喝問道:“朋友怎地擅間別人房間?”

年秀才顫聲道:“賢弟,你不認得我了?”

“你……是誰?”

“赤影人,記得嗎,赤影人……”

“赤影人!是聽過……可是,我們在那裏見過?”

“賢弟,記得湖心小島嗎?”

“湖心小島……也好像去過……”,

赤影人沉聲喝道:“丁浩,你的定力那裏去了,仔細想想,離塵島,赤影人,想,努力想!”

丁浩驚疑望著赤影人,努力集意誌,畢竟,他的定力是不同凡響的,終於喚回了一些記憶,但並不十分清晰。

赤影人字字如鋼地不斷吟著:“丁浩,我們情同手足,記得嗎?你會想起來的,快想,赤影人……”

丁浩痛苦地苦苦思索,終於遲遲地道:“你……是大哥?”

“對了,再想!”

“我……再想不起什麼了……”

“你上虛幻老人的當,記得你曾服過什麼困神藥丸嗎?那是迷藥,他要你迷失本性,供作他的工具,賢弟,一直想,集心神,不要分散……”

丁浩在赤影人不斷提示下!意誌慢慢集……

赤影人激越萬狀地道:“迷藥,迷神之藥,賢弟,用你的功力,試行追毒,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