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步有些僵硬。
“韓芊蕪,我們簽約吧,我保證能實現你的夢想。”
“我的夢想不用別人幫我實現。”一輛出租車剛好經過,她揮揮手,出租車停在了她身邊。
“我想我們不用再見了。”丟下最後一句話,她拉開車門坐上車,絕塵而去。
她以為孟勳這樣的男人被她這樣拒絕一次,就不會再出現,沒想到隻過了半個月,他們又見麵了,是在一場備受關注的鋼琴比賽上。
如果她的夢想是用琴聲和癡戀打動別人,那麼此時此刻,一曲《化蝶》在悲涼與淒婉中戛然而止,那超過三十秒鍾的沉默,就意味著她成功了。
如果她的夢想是讓這一曲絕唱繼續下去,那麼它不可能實現。
兩年來,流了不知多少眼淚,忍了不知多少心痛,練了不知多少個日夜,今天韓芊蕪終於帶著最燦爛的笑容站起來,在激烈的掌聲裏深深地為那些眼中含淚的人鞠躬,也為那個在她十一歲時給了她鋼琴、十九歲時給了她未來、讓她破繭成蝶的人鞠躬。
她還在台上,教授已經衝上來熱淚盈眶地緊緊擁抱著她。
“老師,我終於成功了!”
這就是她最想要的成功,她可以一生平凡,籍籍無名,隻要有這麼一刻有人為她的音樂落淚就好。
而她在微笑!
在連綿不絕的掌聲裏,韓芊蕪走到了後台。一身西裝的穆景已經拿著鬱金香在等她。她接過花,笑著與他相擁:“我成功了!”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手臂也因為激動有些不穩:“我知道你總有一天可以笑著彈完這首曲子,你終於成功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為這首曲子落淚。”
想要自己忘記一個人並不難,隻要每天讓自己忙碌,沒有時間去懷念就可以。難的是為了不讓音樂裏的情感枯竭,她必須坐在鋼琴前麵一遍遍回味那種悲傷,賦予琴聲浸滿血淚的靈魂。所以兩年來她所有的努力不是去忘記,而是讓自己足以去承受這悲慟!
“我也可以放心了。”穆景如釋重負地長歎一聲,笑著說,“芊芊,今晚我請你吃晚飯,慶祝你的第一步成功。”
“嗯,等比賽結束,我給你打電話。”
“好!那我先去訂地方。”
穆景走了之後,韓芊蕪開始卸妝,換衣服,幾個一起參賽的同學和熟人也過來祝賀她。她正在收拾她的東西,一個不速之客又冒了出來。她本來想裝作不認識他,誰知他拉了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下,看樣子是打算和她長聊,不僅僅是來祝賀她的。
她今天心情還不錯,看孟勳也沒那麼不順眼,對他笑著點了點頭。
他說:“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為什麼總是彈溫馨的曲子了。”
“是嗎?”她疊著衣服,隨口附和。
“因為你彈悲傷的曲子能讓人有自殺的衝動。”
“連你這種天之驕子都想自殺,別人根本沒法活了。”
他笑笑,笑容有些落寞:“晚上能不能請你吃飯,談談合約的事情?”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談生意的人都要有這種百折不撓的精神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
“孟先生,這裏有很多彈得好的女孩兒,你不如省點口舌跟她們談。”她指指旁邊幾個不停偷瞄他的女孩兒。
孟勳搖頭,看著她半垂的臉:“我就想跟你談。”
“為什麼?”
“因為你是今天的第一,我要簽就一定簽最好的。”
她更加詫異地看著他:“還沒比完,你怎麼知道?”
“我問了評委。”
“問了?”她忍了又忍才沒把手裏的東西丟在他臉上,“是問了,還是交代了?”
“你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她用力地把演出服塞進包裏,本來就不是很在意的桂冠,現在徹底沒興趣了。
“你到底有什麼條件,我全都答應。”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有些不耐煩地問。
他無比誠懇地看著她:“我就是想讓那些買不起高昂門票的人也有機會了解鋼琴的魅力。”
說得可真感人,她幾乎都被他感動。她仰起頭,不懷好意地笑著說:“好啊!你要是隻錄音,我就答應你。”
“一言為定。”
“呃?”
第二天,孟勳拿著合同書找她的時候,韓芊蕪徹底被他百折不撓的精神征服了。合同書她反複看了幾遍,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絕。他們公司真的隻做音樂,不需要她出席任何宣傳和訪問,甚至連真實的名字都不用。
在三年的合約期內,她可以隨便參加任何演出和比賽,他們公司絕對不幹涉。他們付給她高昂的酬勞,僅僅是讓她盡可能配合他們的錄製,當然版權歸他們所有,他們有權做成CD賣,在任何媒體上發布,提供免費網絡下載。
“你真的不用拍我?照片都不用?”
“你要是願意,我們希望拍一張你在海邊彈琴的背影。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可以用電腦製作。”
“可是,這——”
他把筆遞給她:“這要求可是你自己提的,別跟我說你現在想反悔。”
她接過筆,大方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絕對會賠得傾家蕩產。”
“我賠得起!”
後來她都替他賠得心痛。她的鋼琴樂鋪天蓋地地宣傳,偏偏又隨處都能下載,而且每個鏈接的資源都暢通無阻,還有很多流行歌曲用它做背景樂……
不用她演出,她的CD能賣多少錢可想而知。最讓她猜不透的是他不僅不怕賠錢,還不怕浪費時間。無論她在錄音室裏錄多久,他都一定從頭聽到尾,連飯都跟他們一起吃工作餐。
孟勳身上沒有世家公子的狂傲,他對每個員工都是那種不遠不近的平和態度。有時候錄音的中間休息時間,他還會主動和她聊聊音樂。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他們已經不再陌生,話題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