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見袖被氣笑了:“瘋子。”
“這個詞,其實也不錯。”妄生臉上還帶著笑,他說:“我活在這個世上雖然也才短短二十餘年,但實在太讓人無趣了,唯一引起我些許念頭的,大概就是廣靈寺了。可惜,等我學夠了廣靈寺的功夫,廣靈寺也對我沒了吸引力。活著太過無趣,我隻能為自己找些事情做。有一日我見到了佛窟,聽到了眾人對它的讚美,我就升起了一個念頭,我也要建一座佛窟,但它一定是獨一無二的,我想了很久,終於,我有了一個好的想法。”
“隻是為了讓你的日子過得有趣些,所以你殺了那麼多人?”程見袖無法理解妄生這樣的想法,這種念頭,太可怕了,因為想要建一個獨一無二的佛窟,就選擇用殺人,選擇用美人皮來塑造佛像,哪裏是這佛窟獨一無二,分明是妄生這種想法獨一無二的可怕。
“人總有一死,我即便不殺他們,他們有朝一日也會去世,既然如此,倒不如為我的佛窟奉獻出他們的一點用處來。”妄生頗有些大言不慚。
揭開真相目的,程見袖更多的是覺得可笑:“你憑什麼去做別人性命的主?”她想到阮朱的死,居然隻是因為這麼一個可笑的目的,就覺得痛恨。
“建一座與世絕倫的佛窟,是我的信念。”妄生說。
程見袖聽到這,簡直要瘋了:“沒有人會阻攔你,你要建佛窟,我可以給你很多銀子,你想要建多好就多好,可你為什麼要去剝奪旁人的性命?用鮮血浸染的佛窟,你這是對佛的褻瀆!”說到這,程見袖忽然一愣。
見她這模樣,妄生笑得更開心了:“你明白了是不是?隻有你,才會想明白我的用意。”
“瘋子。”程見袖再次吐出了這個詞。
為什麼受害者會身躺血蓮,會死後裝束完整,當時程見袖就猜測,是一種獻祭的法子,事實的確如她猜測那樣,這是妄生在獻祭佛窟,可他做這些並不是對佛的信仰,恰恰相反,他就是想要褻瀆,想要將原本神聖的神佛潑上最汙穢血腥的人命。
“我從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我隻要覺得自己所為是自己的選擇便可。”妄生麵色也嚴肅了下來。
“程見袖,你不必再對傅祁暝抱有任何期望,佛窟的出口已經完全封閉,他進不來,我們也出不去。在我選擇跳這個陷阱的時候,我就沒打算活著。我不舍得把你留在這個死寂的洞窟中,那便用我餘生相陪,我知曉你無法接受我的所作所為,所以我也甘願用我的生命來向你致歉。”
程見袖聽到這,才真正的麵色大變。縱然妄生說陪她死,她也沒有想到,這是一條毫無生還可能的死路。
她不相信妄生的話,開始四處尋找這佛窟的出口,妄生也沒有阻攔,眼睜睜地看著程見袖到處來逛。
妄生沒有說謊,佛窟沒有什麼密室通道,它本身就靠著山,所以隻有一個出口,那就是那扇門,而此刻,程見袖甚至沒有辦法瞧見那道門是什麼模樣,因為那個通口已經被大石阻攔住了去路。
即便傅祁暝想法子打開了大門,堵在出口的大石也是個難以解決的法子。
想明白這一點,程見袖猛然就失落了下來,她麵色逐漸變得蒼白,顯然她沒有法子接受這個結果。她不怕死,但是她不想和妄生死在一塊,她根本無法接受和這麼惡心的人待在一塊,也更加無法接受和殺害阮朱的凶手死在一塊,還有,她和傅祁暝有過約定,她不能拋下他一個人。
“你的路,已經被我堵死了。”妄生冷漠地說出了這個答案。
程見袖忽然笑了起來,似哭似笑:“你以為你這樣就贏了嗎?到最後你得到了什麼?你什麼都沒有。倪清,木家,還有你花了那麼久經營的勢力,全部都毀於一旦,而你這花費了諸多心思建成的佛窟,最終也會毀於錦衣衛之手,而你的性命也會在此終結,你得到的,也不過是我一個人的死罷了。這個交易,說到底,你才是大輸家。”
“我得到了我所在乎的,其他的輸贏,與我何幹?”妄生說。“以前我的確想要讓自己的佛窟成為後人口中的一絕,但在遇見你之後,這個想法就改變了。它若現於世,後人便能看見我的作品,能看見你我之間的羈絆,若不能,那我們便是唯二兩個見過這座最美佛窟的人。”
“最美?我隻覺得惡心。”程見袖的態度,大抵是活這麼大一來,最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