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坐著?輪到你值班了。”王保振說道。
“有糧同誌!”老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順便看一下孟德水,他現在什麼情況了。”
“我知道。”我衝老閻點了點頭。
自從劫持船長後,大副,二副,大管輪等職務船員就被剝奪了輪崗值班,他們就和船長失去了聯係。
上了樓梯,我看到冷波跟在我後麵,而孫大黑拿著一把刀,在門口警戒。
“身上帶刀了沒有?”孫大黑問道。
“沒有。”
“搜一下身。”
“好吧。”我舉起手。
孫大黑用嘴咬著刀,雙手在我身上亂摸,最後朝我褲襠裏摸去。
“你奶奶的臭腚,你朝哪摸的?”我罵道。
孫大黑瞪了我一眼。
“可以進舵樓了?”我問。
孫大黑點了點頭。
舵樓就是駕駛室,船員都這麼叫。舵樓在船的最上麵,前半部分是駕駛室,後麵有個門,就是船長的宿舍,宿舍裏有一個上下鋪和一個單人鋪位,孟德水睡的是單人鋪,另一個鋪位是大副嶽凱睡的,許軍把嶽凱趕走,自己和孫大黑占用上下鋪。
駕船雖說是個技術活,但現在的遠洋漁船都有衛星導航,船長定好航線,掌舵的人隻要看著儀表盤上的航海線路,隻要不偏離航線即可。船員走崗是白班4小時,夜班4小時,通常兩人值班,一人掌舵,一人負責了望。夜間航行,有避碰儀,可以防止漁船與其它船隻相撞。
許軍拿著刀敲著窗,不時探頭朝外麵看,李強在掌舵,冷波從船長宿舍給我拿了一瓶礦泉水。“你去掌舵。”李強衝我說道。
“我想看看船長怎麼樣了?”我說道。
我這麼一說,許軍和李強立刻警惕了起來。許軍把窗戶關上。
“他死了沒有?”我接著問。
許軍盯著我看了幾秒,“沒有,你去看吧。”
我推開門,看到孟德水躺在單人鋪上,葡萄糖吊水懸掛在上鋪欄杆,輸液管歪斜著扯過來,他頭上的白紗布已被血水浸透了,左眼顴骨上邊腫起,眼角烏黑青紫,嘴唇幹裂,腹部用繃帶纏著,大腿上也是紗布,渾身是血。我聞到一股惡臭味,似乎來自腹部。
我衝他喊了一聲,他微微睜開右眼,嘴唇哆嗦著,牙齒打顫,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我摸了一下他的臉頰,很燙手,感覺體溫超過了39度。
“哎呦!他在發高燒啊。”我驚呼道。“給他吃藥了嗎?退燒藥。”
“吃了。”許軍有氣無力地說道,“昨天夜裏就給他吃了,高燒退不下去。”
“這退燒藥,可能是假藥。”李強說道。
“假藥?不會吧?”我說。
“有什麼不會的,這狗日的漁業公司,什麼事幹不出來?按照規定遠洋漁船必須掛兩個救生筏,而我們隻有一個。”許軍說道。
“別提這個了,這麼發燒下去會死人的。”我說。
“死隻是時間問題了,就是高燒退了,他也吃不了飯,腸子已經爛掉了。”李強說。
怎麼會是這樣?我心裏生出一種悲哀,前些日子還談笑風聲的孟德水,現在已經奄奄一息了。我猜想,對於多謀善斷的許軍來說,起初劫持船長並不想加害於他,其目的也很明確,就讓船長返航回國,肯定是孟德水態度很強硬,不妥協,才會讓許軍等人情緒失控。如果孟德水一開始乖乖順從,也不至於造成這樣的結果。
我問許軍為什麼把他傷成這樣,許軍平靜的敘述了劫持孟德水的經過,顯然和我的推測是一樣的。
看著孟德水哀戚的眼神,我心裏很難過。他現在肯定是後悔了,他太高估自己了。在險惡的激流中,最可怕的判斷或許就是高估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