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怎麼會如此天真又如此絕情?
郭以珍這一刻懂得了什麼叫心寒。
她雖然嫌棄母親,卻也沒有想過放棄母親自己一個人過活。
而現在在母親毫不遮掩的責怪和嘲諷中,郭以珍猛然意識到就算劉旻沒有發現,她也是成功不了的。
女兒身邊新進侍女,劉旻必定會要看看,不會問也不問就引進來路不明的人。
劉旻是認得她的,隻要見到她就會明白她是想來幹什麼。
她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母親早就意識到了,但是她沒有半句提醒。
她是不是想萬一僥幸成功了呢?
當年大伯父去世時,母親又在父親麵前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她肯定慫恿了。
可是,現在卻可以坦蕩蕩地說一句都是父親一個人做下的和她無關。
郭以珍忽地心如冷灰,她低垂下眼簾極力把眼淚咽回去。
她以為劉旻的人會把她們帶到荒無人煙的地方處死。
結果沒有。
馬車一直走,一直走。
走了整整兩個月才停下來。
她們到了廣陵郡,新朝的最東邊,已是臨海。
護送她們來的護衛回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著看守她們不許她們逃走。
母親手裏還有錢,她們買了一個小院子,日子勉強過得下去。
在那樣的環境中,她竟然還趁亂把全部的貴重細軟貼身帶著了。
郭以珍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好。
她的母親看著軟弱,其實也就是看著罷了。
母親為她找了門親事,是個瘸子。
可是,家裏很有錢。
母親拚命勸她,讓她答應。“這樣的人家,你嫁進去一輩子就是吃喝不愁了。何況,那公子腿雖然是瘸了,但卻肯定會一輩子都聽你的話,這麼好的親事,你還哪不樂意?”
郭以珍冷冷地看著她母親,“人家隻是腿瘸了,而你是心瞎了。”
母親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眸子中滿是震驚和委屈。
“你是為了我嗎?你是為了你自己。”
郭以珍問母親,可她還是嫁了。
她又過回了從前呼奴喚婢的富貴生活。
母親也如願了,成日裏都是吃喝享樂。
她的夫君很是寵愛她,果真不曾納妾。
可是,在婆母、妯娌和親戚麵前,作為一個一分錢嫁妝都沒有就進門的媳婦來說,她到底是沒有底氣的。
許多時候,她們明明當著她麵嘲笑她,她卻隻能裝作聽不懂敷衍一笑了事。
她的夫君也為她出不了頭,他一不是長子二不是受寵幼子,家中為他娶妻隻是為了開枝散葉。
她的肚皮不爭氣,進門幾年了還是一無所出。
能不納妾,已經是夫君所能盡到的最大反抗。
郭以珍不知道這樣的日子算不算得是好的,但她肯定她不想再過那種連買根寶石簪子都買不起的日子了。
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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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聖通今天在平府門口下車時見著了故人——孔曼和甄璿母女。
她們正好在上車。
郭聖通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是三年了,甄邯國相的任期滿了,他們一家自然還是回到常安城中來。
至於為什麼到平府來拜訪,也很好理解。
平家和甄家都是天子的心腹。
郭聖通笑著和孔曼問了聲好,她對孔曼的印象倒還不算差,晚輩當盡的禮儀盡盡也是應當的。
孔曼回眸見是她,也笑著和她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