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跳動閃爍中,滿室通明。
清淡怡人的安神香氤氳在空氣中,鋪開一張柔軟綿密的大網,網的人隻想沉沉睡去。
已經是萬籟俱寂的深夜,郭聖通又是歇慣了午的,一天下來早就困的意識都有些飄忽了。
不過是因為心下忐忑不安才勉強支撐住,如今聽得劉秀主動說要下地去睡,立時心下一鬆,睡意排山倒海般地爬上眼皮來,黏的她睜眼都費勁。
隻是嘴上還下意識地口不對心,“就在榻上睡吧,地上又涼又硬。”
劉秀心道,這不還是盼著他下去睡嘛。
也不知怎地,他忽然起了玩心,“噢”了一聲後作勢就要往後躺。
她臉上的笑立時便有些撐不住了,快眯成一條縫的雙眼也瞪大了。
隻是話是她自己說出口的,又沒有人逼她,當下隻能咬著唇笑。
劉秀眼看著她唇色都有些發白了,才不再逗她了,“我昨天睡那枕頭不舒服,這枕頭你倘若用不著,可否給我用用?”
他揚起的手中舉著一隻蠶絲枕頭,劍鋒般英挺的眉間含著溫煦的笑。
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郭聖通當下想也沒想便衝口而出,“好——”
隻是話還沒落音,她便懊惱起來。
是不是應的太幹脆了?
可若是不這樣,叫他以為她是在欲迎還拒,再改了主意可怎麼辦?
要知道他剛剛躺下的時候,她心都嚇的快跳出來了。
嗯……還是這樣好……
她把手按在胸口,不再說話。
劉秀也利落的很,拿了枕頭便下了地去。
他從櫃中抱了昨夜睡的被褥出來鋪在地上,揭開燈罩開始依次吹滅銅燈。
郭聖通還以為他會留一盞燈,誰知道他一個不落地全吹滅了。
她不習慣全黑的環境,可他動作實在太迅捷,還不等她出聲便已經摸索著躺下了。
“…………”
她咧了咧嘴,最後還是選擇把話咽回去。
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圓房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她根本就沒有理由來拒絕他。
他能看出她的害怕和抗拒,而後主動下地去睡,已經很是難得了。
左右把燈全滅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即便有些害怕,但睡一覺起來也就大天亮了。
她拉過被來蓋上,閉上眼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隻是天不遂人願,睡到約莫醜時末的時候,她便從睡夢中掙紮著醒來。
嗯……晚上湯喝多了……
頭一次不是從夢境中跌醒,郭聖通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屋子裏黑乎乎的,她看什麼都覺得像是猙獰的鬼影,硬是不敢下地去。
雖然她自己便是活了兩世的異數……
雖然地下還睡著一個足夠鎮住一切魑魅魍魎的未來天子……
可哪能事事都按著道理來呢。
她就是害怕,就是不敢下地去。
她在心底安慰自己:最多……最多還有兩個時辰也就天亮了。
天亮了就不害怕了,等到那時候再去淨房吧。
她這麼想著,便閉上雙眼,努力摒棄一切雜念隻想著入睡。
可那壓迫感越來越嚴重,她感覺自己好像快炸了。
還不如熬著等天亮,反正現在也不用上學了,白天再補覺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