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月時光過去,往日的平靜終於有了些不平靜。這一日晚些時候,三哥宋嘉南派人送來了一封信,狗剩那時正纏著崔鵬要他僅剩不多的苦苦果,嬉皮笑臉如同無賴。可當他拆開信後,臉色卻微微一變,匆匆和堅持著“果在人在果亡人亡”的崔鵬打了個招呼,便回到了懷光樓。
那信中所寫的事情很簡單,但狗剩還是在字裏行間感受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首先,信中提到,原本一月兩封的家信和京都各處分號按時傳回來的呈單已經多日沒有收到,家裏發給蘭明的急召家書也未曾有任何回應——當然,蘭明更沒有回來。渭城京都之間的驛道或許會出現一些臨時的變故,之前也有過京信延遲的狀況。可這種狀況被放在這個敏感的時期,還是很容易從中嗅出令人不安的氣味兒。狗剩皺起眉頭想了好久,也不得要領。若是蘭明公子反水宋家,那麼武安和子剛子陽這三個兄弟絕對不會不告知渭城;若是蘭明公子應命回歸渭城,以前後書信呈遞的時間間隙,如今也該回到渭城......如今這兩點都沒有任何征兆,對渭城而言,未知的,總是最為難以預料和揣測的。
而信尾,宋嘉南也提到了家主已經另外發布命令急調大少爺武陵公子從歐羅列國回歸渭城。又發函急調遠在東瀛的五爺宋敬城盡快回來。看來宋三爺已經開始在做最壞的打算,盡量將實力收攏成一點,和朝廷來一次硬碰硬。
狗剩從信裏讀到了很多信息,這些信息讓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對自己那個便宜老爹一往無前的氣概表示了充分的佩服的同時,也對未知的一切表現了滿滿的迷惘與隱隱的興奮。從王梓丞的話裏他聽出來,朝廷以有意謀無心,已經做了多年準備。若是真的撕破臉皮,朝廷這一方贏麵似乎更大一些。宋家式微,必然輸掉這一場對弈,狗剩心中自然高興無比。暗道自己還是目光淺薄了些,本還想著能夠反手賣掉宋家助朝廷一臂之力,如今看來,朝廷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推波助瀾便能夠輕鬆收拾掉宋家......反倒是自己過於擔心了。
想了這麼多,狗剩總算舒了一口氣,然而當他目光穿過二樓的窗戶,剛剛舒展的眉頭卻立馬又皺了起來,整個人愣了一下,情不自禁的站起來。
目光所及處,有一襲黑騎進入營門,筆直穿過巨大的演武場,衝向了統領營。那黑騎騎手在馬背上搖搖晃晃,顯得很是拙劣。以他對玄衣營的認知而言,這位騎手要麼是疲憊不堪,要麼就是身受重傷,已經到了難以支撐之際。他的身後有十幾人相隨,但卻無一人上前幫忙。這說明此人身上帶有絕密情報,須親手交予統領。狗剩心中一提,暗道難不成是出了什麼緊急狀況?朝廷和宋家動武了?那這動作未免有點讓人咋舌驚歎。來不及去細細想些什麼,狗剩反身下樓,走向統領營。
到了統領營才發現,不光銳歌統領和萬合副統領,連平日裏不怎麼露頭的幾個區的區長,都麵色嚴肅的站在不大的房屋中。狗剩推門而入,眾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目光,而屋裏的正中間,正趴著一個已經昏死過去的玄衣輕騎斥候兵。狗剩正想發問為何不將其帶下去救治,銳歌統領便已經提前開口說道:“他已經受了重傷,又晝夜兼程,救不過來了......”說完,他將手中已拆開蠟封的密件卷軸拋給萬合,揉了揉眉心,道:“大致的事兒你們已經清楚了,議一議吧。”
在座的諸人眉頭緊鎖,萬合副統領看見狗剩依舊一頭霧水,便將卷軸遞給了他。狗剩接過展開,隻看了一眼便眯起眼,麵沉如水。
銳歌統領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打不改的癩皮狗.......”
萬合副統領也苦笑一聲,說道:“倭寇來勢洶洶,隻是沒想到此次竟然如此喪心病狂。不過,我吳國的東海水師也太無用了些,七千倭寇登岸在梅州燒殺搶掠,他們竟然絲毫不覺......”
“哪裏是絲毫不覺,根本就是無暇旁顧。東海水師如今遙望晴山港,對渭城更是虎視眈眈,早就忘了自己的海防職責!”銳歌統領冷哼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憤怒。狗剩聽得兩位統領的對話,心中一驚,問道:“梅州離渭城好像不遠......”
萬合統領看了他一眼,道:“七少爺說的沒錯,梅州和渭城距離並不遠,輕騎出動,最多兩日一夜便可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