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風波起,郎君把栗剝(下)(1 / 2)

院中有植栽的瘦骨嶙峋的玉蘭,這種植物在江南很是常見,但在江北卻並不容易見到。江南有廣角玉蘭,花開如鬼節放逐於河麵上的白色蓮花燈,花朵碩大極為漂亮。漸漸的江北也開始種植玉蘭,或是因為生於江北和生於江南的差異,這裏的玉蘭樹總是長勢可悲,完全沒有江南玉蘭亭亭的姿態。曾老漢家種植的這棵玉蘭尤為可憐,像是曾老漢本身一樣,佝僂著身子,模樣淒慘。這是江北許多少經打理的玉蘭常見模樣,狗剩斜了眼神看這棵寒酸的玉蘭樹,耳邊聽著褚山良可堪琢磨的那句“做個生意如何”,忽然之間就覺得十分滑稽,頓時大笑起來,然後歎息搖頭,輕聲道:“褚副使要做什麼生意,且說來聽聽。”

褚山良不知這模樣俊朗的少年為何發笑,他隻是匆匆瞥了眼狗剩便很快將目光回歸到小可可身上。此間人物分量,自然是修行者為高,褚山良雖然不知道那少年是誰,但他知道小可可是個實實在在的修行者,而且境界不低修為不俗。褚副指揮使沉吟片刻,才篤定道:“尊駕需知,在下雖然不是什麼高官,但最起碼還是鈞城一城治安總領人物,品階固然不高,可一言一行多多少少會影響到鈞城事物。而且,連親王對在下亦是十分倚重,就算正使大人,那也是在下的表親兄弟,所以說,當下鈞城,在下是登高一呼無不從者。若是別的城池倒也罷了,鈞城的分量,想必不用在下多加贅述。在在下看來,二位無論是官府供奉還是行走江湖的世外高人,總是需要在下這個不高不低的人物的吧?正所謂化外之人尚且要開方便之門,江湖上亦有江湖上的規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仇敵不如多朋友。隻要二位可以高抬貴手,日後二位有什麼吩咐,在下定當任供驅馳,絕無二話!”

褚山良一口氣將話說完,臉色有些泛紅,於是深深喘了兩口,然後又笑道:“當然,二位放心,在下不會還那麼不知趣。這曾家一家上下,我自會一管到底。保證曾家從此後飛黃騰達,再無有凍餓之虞,也再無人敢來尋釁生事。二位若是不信,在下可以斷指明誓!”

褚山良言語懇切,字字咬牙而出,端的是情真意切肺腑之言,然後充滿希望的看著小可可和小可可背後的少年郎,微微眯眼,等待後話。

“嘖嘖嘖嘖......”狗剩咂嘴晃腦,自言自語道:“斷指明誓啊,褚官人的良苦用心可真是出乎意料,在下不等不佩服褚郎君殺伐決斷果敢狠厲,佩服佩服!”

褚山良大喜,覺得此事大有可行之機。他許諾的話雖然並不能當場兌現,但其間的誘惑力對於平常人乃至平常修行者來說,也絕對不會置若罔聞。就像他剛才所說的,化外之人,也是要大開方便之門的。這也是為什麼朝廷多供奉,而很多真武修行者也願意歸附朝廷的原因。能夠攀青雲而上青天者,畢竟少之又少,千百年來,有多少具大機緣者?更多人隻是苦苦修行百年,然後兵解消散而已,所以有些修行者才寧願放棄進取之機,也有歸附朝廷的原因。人生在世,富貴浮雲畢竟鳳毛麟角,求方便者,才是大江沉沙絡繹不絕。褚山良相信,這二位同樣如此,他褚山良還從沒見過真的一心行善無欲無求的人。

隻可惜,他今天遇到的是一個極富心機的狗剩和天真可愛的小可可。

所以他今日的算盤注定竹籃打水。

小可可沒有狗剩那般逗人的惡趣味,而是直入主題道:“褚山狼是吧?你且告訴我,曾家哪裏來的一家上下?他的上下早就被你逼死啦!凍餓不虞?我告訴你,想要凍餓不虞,隻有讓你這家夥.......”小可可想了想,卻不知該說點什麼好,眉頭微皺,猛然詞上心田,拍手道:“讓你去死!”

這四個字實在是太過直白直接直抒胸臆,褚山良的目光頓時一寒,臉色微變,不過還能強作鎮定,緊盯著小可可,嗬嗬冷笑道:“尊駕想要殺我?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以為修行者就能無法無天,朝廷有法令,真武修行者也不能屠殺朝廷命官。”

小可可眯起眼,很難得的極為凶狠道:“爺爺說過,讓人死很簡單,但讓人活的不如死去卻很難。很不湊巧,我這個人很喜歡迎難而上。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應該不少吧?”說著說著,小可可回頭看了看狗剩,看到狗剩笑著點了點頭,瞬間更加自信,頭一昂,對褚山良道:“哼,像你這樣的,法子就更多了。”

狗剩眯起眼,打量著褚山良,然後眉頭微微皺起,很意外的看向那院中的一株廣角玉蘭,有點迷茫的垂頭想了想,然後臉色微變,繼而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其實從他剛進這個院子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棵姿態嶙峋的廣角玉蘭。玉蘭樹通常都是亭亭而立,而這棵卻彎的可以,實在迥異尋常。狗剩以不易察覺的目光掃了身後目盲小男孩兒一眼。然後又手搭涼棚看了看天空,目光落在院牆外麵,怔怔出神,接著歎了口氣,望向褚山良的目光就更加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