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滿喃喃道:“不知道什麼病,請郎中看過了,都不清楚。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之前還商量著要讓太平兒去參加學宮大考,如今......”胡不滿歎了口氣,緩緩搖頭。狗剩拍了拍胡不滿的肩膀,便往屋裏走去,胡不滿上前一步攔住狗剩,躊躇道:“兄弟,你能來,我已經很感激,隻是,你還是不要進去了。”狗剩不解,問道:“為什麼?”胡不滿歎了口氣,想了想還是道:“郎中說,這病,很有可能會傳染......”
狗剩愣住,眉頭皺起,能傳染的病,難不成是瘟疫之類的疑症?不過想了想狗剩自覺這並不能說的通。瘟疫多發於大旱大澇地區,像佳鳴穀這樣山明水秀季候適宜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會爆發疫病,一個總角之歲的兒童呢怎會染上這等疑難雜症呢。
“胡大哥不要避諱,若真的是什麼疫病就更應及時療治了,學宮內或有醫術高超的杏林老手,胡大哥何不求醫於學宮。”
胡不滿歎了口氣,“早先就有學宮的先生來看過,也是束手無策,隻吩咐要好生照料。可是...可是眼見得太平兒這麼難受,光照料又有什麼用。聽人說用碎碎泉泉水擦身子會減輕痛苦,我這個做父親的無計可施,隻能挑水給孩子擦洗,但,作用卻並不大”胡不滿越說越是難過,聲音不不自覺哽咽起來,嘴唇顫抖,話到最後都已經顫的發不出聲音了。他一個五尺漢子,一提到孩子卻無助的厲害,仿佛自己就是孩子一般。胡不滿望著狗剩,淒慘落寞,神色變幻,那神色中的意思,卻還是讓狗剩最好不要進去看望太平兒。狗剩自然看得出胡不滿眼神裏的意思,停頓片刻,便道:“胡大哥不要在意,萬一是郎中誤診呢?太平兒吉人天相,會逢凶化吉的。”
胡不滿點點頭,任誰都能聽出來這話裏的安慰意味兒,所以胡不滿並沒有聽進心裏去,隻是對狗剩道:“難得兄弟有這麼一份心,我先謝過了,兄弟還是回去吧。”
狗剩想了想,道:“那村子裏的人是怎麼看?”
胡不滿低首擦了擦眼角,苦笑道:“還能怎麼看?族人沒有要求我把太平兒送出胡家村,我已經是感恩戴德了,隻是自從太平兒生病之後,也再沒人來我們家了。村子裏的人都已是仁義之極,若不是太平兒生了病,應該很快就能成為胡家村第一個在應天學宮誌學的孩子了。”提到這一茬,胡不滿悲不自勝,歎息無語,神情苦澀。
狗剩嗯了一聲,扭頭看了看在屋裏木然的太平兒,輕聲道:“胡大哥放心,我馬上就回學宮,打聽一下可有什麼實至名歸的老醫師,如果尋到了,一定將他請來為太平兒診治。”說完扭頭看了看在屋裏木然的太平兒,眉頭倏然皺起,然而卻什麼也沒說,隻是向胡不滿點頭致意,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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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山路崎嶇,多有不平處,狗剩在碎碎泉擔完水後也走的極為小心,此番從胡家村回來,已經日漸西下,樹木蔥蘢疏影橫斜,路途更是難走。他心中記掛著胡不滿一家,對太平兒的驟然患病更是摸不著頭腦,心裏想著佳鳴穀何時出過瘟疫?若不是瘟疫,又是什麼呢?既然學宮已經派人來看過,可為什麼沒有專人療治?這等疑難雜症,學宮應不會袖手旁觀。許多年來,學宮與山民和睦相處的一大原因便是學宮多有助人為樂的習慣,山民若是碰見什麼難事或得了什麼病症,也多有前來求醫問藥的,學宮也來者不拒,一一應其所求。可怎麼麵對這胡不滿一家,卻態度大不同了呢?看來太平兒的病,沒那麼簡單。
這般想著走著,已經快要看到了學宮後門的影子,那片李子林早已成熟,此時果子都已經被人摘取幹淨,唯留青葉,看著鬱鬱蔥蔥一大片,隨風搖動沙沙聲響。
狗剩仰頭鎖眉,想了想卻始終不得要領,便邁步往學宮而去。
便在這時,忽然一陣清風自李子林向狗剩的方向吹了過來。風中帶著些許草香味道,在微熱的空氣清爽沁人。可敏銳的狗剩卻刹那間皺起了眉頭,平白向後退了兩步。
這風中,夾雜著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