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庭月長的頗有英氣,有男子氣概,但這個時候烏發垂落,展顏一笑,還是很有女子溫柔可人的味道。而且徐庭月本身就長的很漂亮,有種清荷並月舉,桃花繡春雨的感覺,此番月下細看,讓狗剩心中微微一動,臉上不由得也紅了點兒。好在他臉皮比較厚,看的並不真切。徐庭月當然不知道短短時間內狗剩心中轉過了如此旖旎的念頭,她隻是道:“而且,你有才學,有本事,若一直做雜役,豈不辜負天賜的能力。你應該有一個開創事業的機會。”
狗剩點了點頭,有點誇張的道:“說的倒也是。”
這敷衍意味太濃重,徐庭月如何聽不出來,所以她眉頭微微皺了皺,卻聽到狗剩繼續說道:“我人窮誌短,還是做點小本生意養家糊口來的踏實。聞達於諸侯的光彩我並不奢望也沒想過去奢望,你說的固然精彩,但,非我本願。”
徐庭月歎了口氣。狗剩笑道:“令尊為國為民心憂天下,在下佩服,但去做官什麼的......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實力低微,實在是做不來。”
徐庭月心知狗剩不是那種謙虛過甚的人物,他說不想去,那恐怕就是真的不想去了。但徐庭月還是不想放棄,於是道:“大丈夫不該成就一番事業嗎?”
狗剩哈的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卻不多說什麼,隻是望著淡藍的湖麵不言不語。徐庭月心中了然,歎了口氣也不多說什麼了。其實以她內心的想法,是真的想讓狗剩去吳國做官,去做她所謂的為國為民的大事嗎?恐怕也不是的吧。那到底原因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想了許久,徐庭月囈語般喃喃說道:“我回家之後,可能就出不來了。”
狗剩不假思索隨口問道:“為什麼?”
徐庭月笑道:“我是女子嘛,也是要嫁人的啊。”
狗剩豁然盯著徐庭月,皺起眉頭。他又不是傻瓜,當然知道徐庭月話中所指,狗剩隻覺心中有些失落和難過,不自覺的就說出了口:“那麼早嗎?”說完狗剩臉色就有些紅了,神州女子出嫁,本就是及笄之年,看徐庭月這個年紀,也是八九不離十了,又怎能和小女孩兒一樣繼續東奔西跑呢。徐庭月說完這話,便沉默了下去。狗剩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半晌,狗剩道:“其實,不用這麼急的。”
徐庭月歎了口氣,過了片刻,她又道:“一時興起,和你說了這麼多。其實你不去也是對的,國戰在即,燕國武力一直是四國之冠,雖然上官鐸將軍用兵如神,但最終誰勝誰負,還未可知,吳國是個是非之地。”不等狗剩接話,徐庭月又緊跟著說道:“今日是我在學宮最後一個中秋,我不想再女扮男裝了,能和你說說話,看看藍色的湖水,明日走了,也沒什麼遺憾了。”
徐庭月轉過身子,直直盯著狗剩,一字一頓道:“學宮兩年光陰,我隻識了你這一個朋友。”
狗剩心中莫名一緊,猛然握緊了她的手,此時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別,顧不上什麼克己複禮,隻是沉聲道:“謝謝你,我......我......”然而此時,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猛然聽到一聲巨大的震響從遠方紫雲殿的方向傳來,狗剩豁然轉過頭去,隻看見紫雲殿那裏火光閃起,一時間人聲大噪,遠遠的傳了過來。
徐庭月臉色大變,脫口問道:“出了何事?”
狗剩也是茫然,不知又出了什麼變故。聽到徐庭月發問,狗剩麵色沉毅著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恐怕有什麼變故,我先過去看看。”徐庭月連忙站了起來,道:“一起去。”狗剩搖頭,說道:“你沒有我走的快,而且......”他本想說而且你和我一起走,未必見得安全。隻是這話說了一半他便停住,然後猛的四顧望去,振聲道:“有喘氣的沒有,出來一個。”
話音剛剛落下,就看見從竹林裏驟然翻出一個瘦小的人影。這人影一身黑色布藝,包裹嚴實,身手矯捷,翻身落地後就地一滾,整個人已經到了狗剩跟前,好似隨風一閃就出現了一般。這人恭謹半跪在地上,也不說話,狗剩瞥了這人一眼,沉聲吩咐道:“多帶兩個郎君,護好這位......這位姑娘,出了意外,拿你是問。”
這人幹脆的“諾”了一聲,直起身子,不過卻低著頭,站在了徐庭月身旁。徐庭月此時的表情格外豐富,看到狗剩回頭望了自己一眼,猛的拽住了他的袖子,皺眉問道:“你到底是誰?”
狗剩笑了起來,“你有一夜的時間慢慢猜,明天你走的時候如果還猜不出來,我送君千裏,細細言說。”
徐庭月聽到“送君千裏”四字,不由得鬆開了手,心下閃過一絲歡喜,不過眨眼間就被更多的疑惑和震驚取代。而此時,狗剩已經刹那間消失在了淡藍色的湖水之畔。
那種速度,是徐庭月此生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