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阮橘其實已經忘記怎麼去笑了,尤其是麵對陸爵,可今天她毫不吝嗇極美的笑容,眸中甚至還有著天真和毫不掩飾的惡意。“我懷孕了。”
最後四個字,她就從欄杆上翻了下去。
墜落地麵之前,阮橘心裏竟然沒有一點害怕,而是想著:自由真好啊。
我才二十六歲啊,很多人的人生從這個年紀剛剛開始,我卻已經結束了。
如果能重來一次的話,真的是再也不要過這樣的日子了,再也不要相信不該相信的人,葬送自己的一輩子,死都死的這樣難看。她這麼美,不是逼急了,怎麼可能選擇這樣死。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阮橘連陸爵是什麼反應都懶得看,她迫切的希望自己摔成一灘爛泥,陸爵最愛她這張臉,等她成了一團爛肉,他還愛不愛?還叫不叫她寶寶?
她本來……也不是這樣,滿心的戾氣與怨恨,了無生趣,隻想尋死,她也曾經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滿心歡喜充滿希望。
但那些時光都忘的差不多了,這十年那些都被磨滅的一幹二淨,阮橘一無所有了。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阮橘似乎看到了什麼。
但也僅止於此,再無下文。
因為,她死了啊。
……
死了的話,應該不會做這種正在考試的夢吧?三角函數題,阮橘掃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會做,被囚十年,她也不是怨天尤人過來的,沒能上完的高中,沒有讀過的大學,一度也是她的遺憾。所以陸爵不黏著她的時候,她就看書,還做了很多本奧賽題,興許陸爵也會感到愧疚,還給阮橘搜刮了許多珍藏的卷子,阮橘做了很多遍她高考那年的試卷——好像做了自己就去考試了一樣。
她心情淡然地拿筆做題,頭腦有些發脹,似乎剛從睡夢中醒來。
然後她冷靜理智地做完了一整張試卷,大概隻用了半小時?接下來的時間就開始發呆,手裏拿的筆無意識的四處塗鴉,隻是場夢而已,人死了興許都是這樣的,回憶一下過去,然後夢就要醒了。
十年裏她想盡了方法阻止自己發瘋,做題、繪畫、編織、插花、茶藝……阮橘數不清自己都學了些什麼,陸爵不喜歡她接觸外麵的世界,所以她是完全與世隔絕的,他們住的地方連網絡都沒有,阮橘的記憶還停留在華國曆2014年剛流行的智能手機上。不過她很窮,沒有錢買,是在手機店的宣傳海報上看到的。
麵前的桌子突然被輕輕敲了一下,監考老師充滿不讚同地看她,還指了指她的試卷。阮橘低頭看了一眼,她畫了隻活靈活現的風箏,沒有線的那種。監考老師敲她桌子是因為她畫在了答題卡上,幸好用的是鉛筆,立刻擦掉也不影響閱卷。
阮橘卻不像其他學生那樣被老師抓到就心虛,她竟然沒有動作,冷冷淡淡地坐在那,就好像完全不存在。監考老師是教生物的,恰好帶阮橘班,對這個長得格外漂亮成績也非常好的女生很有好感,平時這孩子又乖又有禮貌,今天這是怎麼了?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對於好學生,老師不會認為她突然叛逆,反而是擔心她身體不適。阮橘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學校的老師們都很照顧她。“要不要去醫務室?”
看了下阮橘的試卷,題目都做完了,監考老師就催著阮橘去醫務室,阮橘也渾渾噩噩地被催著出了考場,看到走廊裏豎起的大牌子上寫著“京山市2014——2015學年度第一學期期中考試”的時候,整個人猶如雲裏霧裏,茫然不已。
這個夢還不醒?
每當她看到阮橘充滿不屈和憤恨的眼睛,都會覺得毛骨悚然,有一次拍著拍著她竟然從“婆婆”這個角色中跳脫出來,甚至在阮橘被“打”的滿地打滾時,伸出手去扶她——結果這一伸手,在攝像機後頭的高導就不滿意了:“誒誒誒,陳彤雲你幹什麼呢?”
陳彤雲這才如夢初醒,阮橘迅速出戲,“怎麼了陳姐?”
雖然陳彤雲的年紀都能當阮橘的媽,但她還是叫她姐,兩人關係很不錯,主要陳彤雲有兩個女兒,小女兒就跟阮橘差不多大年紀,劇組裏她也會額外照顧阮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