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州萬戶傳承拱辰軍,那是軍令如山、法度森嚴,各千戶長大驚失色,王孝仁在接到軍令後,當即失聲道:“將士喋血,早就殺紅了眼,老六火上澆油,分明要毀了射陽,幾萬生民頃刻間化為烏有。”
但是,不情願也得服從軍令,因守軍頑強抵抗,傷亡不斷加重,士卒們個個紅著眼,再也顧不得什麼同族父老了,他們眼前出了敵人就是敵人,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隻能殺死敵人,總不能被對方殺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王柏是執行軍令最堅決之人,他的第七千戶擁有八百餘人,兩日中戰死四十三人,軍中一片殺氣和悲哀,人人都紅著眼要報仇雪恨。
接到軍令後,他冷冷一笑,立即招各隊隊將,也就是如今的百戶長,下達了死命令。
第七千戶放棄原先打法,集中箭矢,熬製油脂,采用火攻,焚燒守軍據守的民宅,取得不俗的戰績。
在進攻縣衙的戰鬥中,第七千戶所部在工匠的配合下,使用輕型拋石機,拋射浸透油脂的的火球,短短半個時辰,縣衙火光衝天守軍大潰,王柏不戰而勝,俘獲二百餘人。
其餘各千戶長雖態度不一,底層士卒卻被第七千戶刺激的嗷嗷叫,他們在士卒的攢使下,不得不打起精神。
第三日,進攻態勢為之一變,拱辰軍各營紛紛采用殘酷的戰術,或直接用火攻,或驅使平民開路。
整個射陽縣城,陷入血與火的瘋狂,當守軍最後的堡壘被攻陷,這場殺戮尚未停止,到處是充滿煞氣的士卒。
李易靜靜地望著南霽雲,這位令他尊敬的老人,如今斜靠在轉運司府庫一睹破牆邊,血染紫袍,身有三箭。
這位老人就是曾與他暢談,善意招納於他,時過境遷,曆曆在目,卻不想再見已是生死之敵。
“南學士,貧道有禮了。”李易身穿輕便軟甲,當即稽首,既然他初見南霽雲是道,那最後也用了道門自稱和禮數。
南霽雲死守射陽四日,已報了必死之心,身中三箭危在旦夕,但求速死之際,卻見熟悉的聲音傳來,不禁張目看去。
李易搖了搖頭,繼續輕聲道:“南學士,還有何事?”
“李易?”南霽雲眉頭微蹙,似乎不耐疼痛,臉色閃過一抹失望,閉目道:“道長大好前途,竟委身夷狄,攻伐同族,隻怪老夫走眼,竟然給你委以重任。”
沒有南霽雲的相助,他絕不會走到今天,李易知必是如此結果,心下一歎輕聲道:“學士傷重,不如入我營寨,好生調養。”
南霽雲冷然一笑,淡淡地道:“為國殉難,死得其所,豈是爾等朝三暮四之輩能揣測,要殺便殺,不必多說。”
李易一陣默然,在南霽雲眼中,他真的是喪節小人,不值一談。心下黯然,卻又不忍南霽雲殉節,有感之下道:“學士殉國不難,可曾想過你家小娘子?”
豈料,南霽雲僅眼瞼一動,卻不屑地閃過一抹譏笑,輕聲道:“要殺便殺,何必多言。”
“學士高義。”李易心中苦悶,眾目睽睽之下,卻無法為外人道,不禁連連苦笑。
“你若尚有一絲人性,便全我名節,也算是你我兩不相欠。”南霽雲看也不看李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