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進了宮,出出入入都有人看著,盯著,登記著,一舉一動,等於都在昭告給天下人看。
如今北宮馥和月恨水找太子也是十分方便,壽王府準許他們來去自如。
“護國侯,武顯將軍,你們來得正好,快隨本宮進宮看看父皇。”景安明一看到他們二人,就急急拉著他們往宮裏走。
自從端王被平定之後,月恨水已經掌管了之前蕭弛留下來的一些殘部,並且分散了一部分武德王的軍權。
武德王為了表示忠心,表示和北宮家毫無關係,分出了三分之一的軍權給他。
現在,月恨水是帝京赫赫有名的從二品的武顯將軍,地位僅在護國侯王飛騰之下。
此刻,見壽王這麼著急拉著他們二人進宮,他們心中便有了數。
看來文帝的身子已經不行了。
等到了文帝寢宮的時候,果然見他躺在床上。
比之上一次假死之前,他的麵色越發難看,幾乎是青色的。
沈皇後和周太妃已經在了,看來皇上是吸取了上一次死前沒有人的教訓,這一次,連文武百官都已經在宮內等候了。
看到北宮馥三人進來,文帝眼中頓時有了幾分光芒。
“護國侯,武顯將軍,你們一定要好好輔佐太子登基。”他留下這句話,目光定定地看著北宮馥。
北宮馥扣住他的脈搏:“皇上請不要多用力氣,這裏人多,空氣太濁,還是請其他人等在外等候,待微臣給您施針。”
聽她這麼說,文帝擺擺手,讓其他人等都退了下去。
北宮馥這才拿出銀針給文帝紮了穴道,卻聽文帝歎道:“其實,你的假死藥是真死藥是不是?”
北宮馥的手都沒有抖一下,隻是繼續為他施針,神情淡漠地道:“皇上什麼時候知道的?”
“現在!”文帝微笑起來,似乎並不在意。
不過,顯然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這件事,太子知道嗎?”
“不知道。”北宮馥快速回答,不過又加了一句,“不過想來他心中有數。”
文帝的笑意更濃:“那就好,那就好了……”
“皇上不怪他?”
文帝笑:“要坐到朕這個位置,統觀天下,心就不能太軟。隻消能狠得下心,有些東西,必須要放得下,朕這幾年,確實挾製他太多,限製他太多,也是該讓他自由的時候了。”
“看來皇上真的很疼愛太子。”
“是啊,他是朕最寵愛的兒子,是朕的第一個兒子啊……”
北宮馥淡笑:“不如說,他是皇上和最愛的女子生下的兒子吧?”
文帝愣了一下:“你……知道什麼?”
“微臣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一旦我走出這個大門,皇上便會讓禁衛軍將我推出午門斬首。”北宮馥將他身上的針再紮得深一些,滿意地聽到他終於有了一點點呼痛的聲音。
文帝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來:“果然,朕還是棋差半招,朕老了,不服老不行了,你們年輕人的腦子就是轉得比朕快。”
北宮馥看著他:“我不死,這個秘密就會永遠都是秘密,我若是死了,這個秘密,我不打算帶到棺材裏去。”
文帝點了點頭:“朕會在地下保佑你活得長長久久。”
“多謝皇上吉言。”北宮馥點點頭,慢慢拔走他身上的針,“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讓您和周太妃話別了。”
她意有所指,文帝的表情已經坦然,並沒有之前秘密被戳穿時候的窘迫。
所以,皇上就是皇上,能登上這個高位,自然能承受這個高位給他帶來的一切後果。
包括好的和壞的。
北宮馥見他沒有說話,徑直站了起來,走到外麵宣道:“太妃娘娘,皇上有話要單獨跟您談談。”
周太妃的眼眶泛紅,幾分悲痛,卻似乎宣泄不出來的模樣。
聽到這話,稍微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拭了一下眼睛,快速走了進去。
太子景安明用狐疑的目光盯著北宮馥看,眸中帶著幾分沉思。
“太子殿下,皇上說,等太妃娘娘出來之後,便叫你進去。”北宮馥走到他身邊,小聲回了一句。
景安明更加遲疑起來:“為何父皇會讓你來傳話,內侍總管們呢?”
“這種事,總歸是叫信得過的人來傳比較好。”
“父皇他信得……呃,他說他信得過你?”景安明幾乎是愣了一下,隨即改了語氣。
北宮馥笑道:“皇上沒有太多的力氣說太多的話,不過微臣想,他大概是這個意思。”
景安明見她笑得高深莫測,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隻是翹首等著周太妃出來。
大概過了二刻鍾,周太妃才紅腫著眼睛走了出來,是人都看得出她十分悲傷。
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確實悲傷。
但隻有北宮馥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衝著自己這邊怨毒地瞪了一下。
她垂眸,隻當是沒有看到。
看來,周太妃和皇上應該通過氣了,至於最後要怎麼處置她,到時候恐怕還要看太子的意思了。
北宮馥看了一眼身邊的太子景安明,卻聽周太妃道:“太子,皇上傳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