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異國鏖兵傷大將 荒山伏甲困英雄(3 / 3)

楚平原大為奇怪,冷笑說道:“武維揚,你知不知羞?”武維揚道:“知什麼羞?”楚平原道:“我與這位姑娘之間的是非曲直姑且不論,你是大唐一位扈從天子的軍官,卻來聽一個外邦女子的差遣,還說要效什麼犬馬之勞,你丟了自己的麵子不打緊,簡直是有辱國體,騰笑外邦!”武維揚道:“哼!有辱國體?你知道什麼,我這正是奉了朝廷之命!”楚平原道:“咦,這倒奇怪了,請問我犯了哪條國法?”武維揚道:“你犯了上國貴人,就是一個天大的罪!”楚平原側目斜睨,向宇文虹霓道:“失敬,失敬,我竟不知姑娘是一位上國貴人。”宇文虹霓倒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說道:“我倒無意請貴國協助報仇,這是我母舅有一日與你們貴國的韋大總管談起此事,他就派了這位武將軍來說是幫我辦案。嗯,武將軍,我隻願按江湖規矩辦事,不想驚動貴國官府,就由我與楚相公作個了斷,不須你代勞了。”

原來在回紇滅了師陀之後,宇文虹霓的母舅歸順回紇,在回紇出兵助唐平定安史之亂時,她的母舅也隨同出征,官居左將軍之職,最近又由回紇軍統帥派他到長安來做軍務聯絡使。唐朝天子勢力日弱,各地藩鎮形同獨立,天子號令不出京畿,正要結納回紇作為強援,是以對一個本屬師陀籍的回紇降將,朝廷上下,也爭相趨奉。武維揚因那日在秦襄的英雄大會,處置不當,被長樂公主告了一狀,官貶三級,從宿衛統領貶作一個普通侍衛,因此他聞知此事,便自告奮勇,請禁軍大總管派他來協助宇文虹霓查緝她的仇人。禁軍總管也知此事有失朝廷體麵,而且隻是查緝一個楚平原也無須興師動眾,故此要他秘密從事,隻能以私人的身份協助宇文虹霓。

武維揚一心借此機會,巴結回紇“貴人”,以圖升賞,聽得宇文虹霓有拒他幫手之意,連忙說道:“這與江湖上一般的尋仇報怨不同,他是敝國子民,理當由小官捕拿,以盡主客之道。”宇文虹霓道:“好,既是大唐律例如此,我就讓你先去拿他。但我可有言在先,要是你拿他不下,我可不管你們的律例了。”

楚平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我竟是因此負上了叛逆的罪名!朝廷不思湔雪國恥,反而因為懼怕回紇,翻出我爹爹的舊案,將功作罪,糊裏糊塗的要我作替罪的羔羊!”思念及此,悲憤莫名,虎威頓發,朗聲說道:“我楚家無負朝廷,決不能奉此亂命。你這廝諂媚外人,無恥已極,我不理你是否奉有朝廷命令,你先吃我一刀!”

武維揚暴跳如雷,“反了,反了!”一鞭便掃過來,楚平原的雁翎刀亦已橫削過去。武維揚曾為宿衛統領,武功委實不弱,這一鞭打出,抖起三個圈圈,恍如狂濤駭浪,一個接著一個,疾湧而來,登時把楚平原身形罩住。

哪知強中更有強中手,楚平原的本領更勝一籌,他這一刀名為“三羊開泰”,也是一招三式,精妙無倫,隻聽得“當”的一聲,他的刀背拍下,解開了一圈,武維揚的長鞭迫得抖直,所蓄的勁道已是消了幾分,說時遲,那時快,楚平原刀背一翻,反手一挑,又把他的第二圈解了,刀光鞭影之中,楚平原的最後一式沿著鞭梢進削,一刀削過,帶起了一道血光,武維揚一根指頭給他削下,長鞭脫手。

宇文虹霓道:“武將軍,你已盡本分,我領了你的情了。多謝你給我帶路,我已找到仇人,你可以回去了。”聲到人到,青鋼劍揚空一閃,替武維揚攔著了對方的追擊。武維揚貪功受辱,滿麵羞慚,急忙溜走,連那根鑲金嵌玉名貴非凡的長鞭也顧不得拾起來了。

楚平原凝眸止步,橫刀當胸,說道:“小霓子,你的仇家應是回紇,你卻來向我尋仇,實是無理孰甚,恕我不能成全你孝女之名!”宇文虹霓隻知她父親是被楚充國殺的,她自小就受到要向楚家報仇的教導,因此,對楚平原所說的道理,一時之間,哪想得通?楚平原話猶未了,她已“刷”的一劍,便刺過來,冷冷說道:“父仇不共戴天,任你如何狡辯,我總是不能將你放過!你小時待我不錯,你橫刀自刎了吧!我免你靈前碎剮之苦。”楚平原閃過她的一劍,縱聲笑道:“小霓子,我不是怕你,我是和你說道理,你既不聽,那隻有迫我和你動手了!”

宇文虹霓“刷”的又是一劍刺下,劍光閃閃,連襲楚平原上中下三處要害。楚平原回身滑步,反手一勾,施展大擒拿手法來扣宇文虹霓捏著劍訣的手腕,宇文虹霓那一劍貼著楚平原肋旁刺過,劍招已是使老,她應變也真機靈,身形微側,將捏著的劍訣放開,立即便是一掌拍出,右手劍也不變招,順勢便是回鋒反戳,一圈一帶。

隻聽得“蓬”的一聲,雙掌相交,宇文虹霓連人帶劍轉了一圈,斜退三步,但她那柄長劍回鋒反戳之時,也把楚平原的衣裳削開了一道五寸多長的裂縫!

兩人都是暗暗吃驚,楚平原急忙趁著她退步之際,把納回鞘中的寶刀再抽了出來,宇文虹霓身手之矯捷,竟是不在楚平原之下,楚平原寶刀剛一出鞘,她已是退而複進,先發製人,一招“玉女投梭”,來刺楚平原的虎口。

以往幾次楚平原與她遭遇,楚平原都是盡量想法避戰,這次才是真正較量。試出了對方的真實本領之後,心中彼此都是暗暗佩服。宇文虹霓心想:“他武功果然是比我高強,我想獨自報仇,隻怕是萬萬不能了。唉,真可惜他是我殺父仇人之子。”楚平原則在想道:“她比我年小四歲,掌力隻是略輸於我,劍法的奇詭卻大出我意料之外。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能有如此本領,確是世間少見。唉,可惜她蠻不講理,硬要把我當作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