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什麼?你等會兒一定會驚豔全場的。”
我猛地轉身抓住她的手肘:“如果我做不到呢?要是我跑調了怎麼辦?忘詞了怎麼辦?甚至我開口後根本出不了聲,那要怎麼辦?”
“你說的這些都不會發生的,羅。”
“但萬一就是發生了呢?”
“那發生就發生了唄。”
“坦維!”我衝著她喊了起來,“你是過來幫忙的嗎?”
“我的意思是,那樣的後果肯定很糟糕,”坦維繼續說道,“會讓你覺得痛苦、丟臉和沮喪不堪。但是你知道更糟的情況是什麼嗎?”
“不知道,被活埋嗎?綁在柱子上燒死?還是拖去喂熊?”
“都不是!是你放棄這次獨唱的機會,然後後悔一輩子。實在不行的話,”她想了想,說道,“你就想象一下台下的觀眾都在裸奔,或者更好一點,他們全都蹲在廁所裏,正在便秘。”
她的話讓我忍俊不禁。
“我可真是謝謝你了,”我又氣又笑地說,“給我提供了這麼美好的一幅畫麵。”
“誰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呢。”坦維與有榮焉地微微鞠了個躬。
轉眼間,音樂會就接近了尾聲,馬上又輪到我們集合登台了。《聖善夜》是倒數第二首曲目。當我還在唱倒數第三首《鍾聲頌歌》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已經開始心跳如雷,咚咚咚的聲音響得整個唱詩班都能聽到。
歌曲越接近尾聲,我的心髒就跳得越快,到最後快得我都數不清一分鍾跳了多少下。隨著觀眾的掌聲響起,我抬起腳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舞台中央。掌聲漸漸平息後,米爾福德老師沒有馬上開始彈奏,而是略略在琴凳上調整著姿勢。觀眾在他的帶領下,也陸續發出咳嗽和拆糖果包裝的刺啦聲,有的也趁機在座位上舒展了下身體。我無處安放的目光漸漸投向了燈光控製台,那裏曾經是我最熟悉的地方。
隨後,我回頭看了米爾福德老師一眼。
“你能行的。”他衝我比著嘴型,“準備好了嗎?”
我破釜沉舟地點了點頭。
一開始的幾節,我唱出來的聲音又輕又遲疑,慌得我的心髒開始怦怦直跳。一定要撐住,我在心底拚命對自己說,我一定不能這個時候、在這個舞台上垮掉。
就在這時,我想起了站在我身後的坦維,她和米爾福德老師、唱詩班的其他成員,還有朱迪、諾亞,他們都在堅定地支持著我。這個突如其來的認知讓我忽然鎮定了下來,心裏的惶恐不安如潮水般退去。我的聲音開始變得飽滿激昂,我在歌聲裏傾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熱情,仿佛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義。
唱完後,觀眾席裏爆發出超出我想象的喝彩聲,他們拍手叫好,跺腳歡呼。我手足無措得都忘了要鞠躬謝幕,恍恍惚惚地向觀眾點了點頭,就飄回了隊伍裏。合唱團的其他成員也都在鼓掌,坦維是其中鼓得最大聲的。她笑得嘴都快裂開了,兩隻手拍出來的聲音我聽著都替她疼。
直到最後一首《至高處的歡呼》的前奏響起,我才暈暈乎乎地回到了現實,我才發現,自己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掛滿了喜悅的淚水。
在這個本該完美謝幕的時刻,我還是感到了一絲遺憾。我知道自己在犯傻,因為我甚至都沒跟邦妮提過音樂會的事,而且就算我說了,她也沒空過來。但是在這一刻,我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是我媽媽在現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