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丐死了(3 / 3)

他在等待。

等待殷紅新鮮的血液從灌木叢內流泄出來。

他的臉忽然慢慢僵住。慢慢,卻比露出詭笑要快。

沒有血。

因為沒有血液從灌木叢內流泄出來。

佘萬足冰冷蒼白的麵皮微微發麻。

方才我明明感覺到有人在看我……那是什麼東西?鬼魂?喪生在我手中那些人的鬼魂?

佘萬足忽然露出陶醉神情。提著劍。轉身離去。

夕陽慘黃。

不管在何處,出了命案都要報官。妓院也不例外。

隻不過死翹在妓院裏的人,死因很可以讓人產生聯想。

雖然怡蘭苑屬已第一時間將現場封鎖,但所有光顧者與從業者都在命案現場門前圍堵,一圈又一圈。雖然什麼也沒能看見,卻仍然堅守崗位,寧願私語,不肯稍離。

也幸好走廊夠寬,站得下那麼多人。而還有運氣不好消息不靈來得太晚的忠實戲迷們,隻好由二樓樓梯口往樓下同大堂堆去。不過不管在哪,聚焦之處仍是被守衛著的命案現場門首。

捕快和仵作早已到達,正在門內勘驗現場。

各種各樣的脂粉味混合各種各樣怪異的氣味烘扇著案發現場的腥味,捕快們減緩呼吸低頭尋找可落腳之處,守衛者以公幹理由正當監視可疑的**。

突聽人群最外圍有人喊了一聲:“讓開讓開,都讓開,檔頭來了!”

人們沒有都讓開。隻是從人堆中縫處像門簾一樣向兩邊分開一條不寬不窄的路。

這樣也足夠。於是方才喊話番役側過身,半彎腰做個“您請”的手勢,東廠管下南直隸應天府役長俗稱檔頭的家夥獨自從矚目他的人牆間行了過來。

這家夥該是應天府最有權力的人。

就算是府尹大人也要顧忌他幾分。

因為他是東廠的番子。

大到監視官員,小到柴米油鹽價格,他都能管到。你若不服,他便給你安個謀反罪名,殺頭抄家誅九族,先官賣後淩遲,下葬三年再鞭屍,什麼缺德事都能幹得出來。

更何況,他還是大明朝前一個都城應天的役長。

所以這個外號“虎頭”的檔頭黃輝虎走路都是眼睛看天,鼻孔看人。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他本來就不小的鼻孔越來越大。

黃輝虎負手走向命案現場,早已恭候的捕頭薛昊迎了上來。薛捕頭大概是所有公差裏麵唯一一個視線不在女人身上的男人。

當然黃輝虎的視線也不在女人身上。因為大概他的視線就是他的鼻孔。所以他的被肉擠小的眼睛可以有空偷偷的盯在女人身上。

偷偷盯著。因為他認為他這麼大的官一定是要擺擺樣子的。

薛捕頭上前抱拳叫了聲:“大人。”不卑不亢,很有點氣概。

黃輝虎翻著白眼嗯了一聲,停在命案現場門檻之外,多一步都不走。“出什麼事了?”黃檔頭忍著不耐問了一句,又補充道:“簡短點說,麻利兒的!”吵雜人聲很快寂滅,每一隻耳朵不約而同豎起。

薛昊恭身道:“是。‘花丐’死了,凶手跑了。臨走時凶手還去過隔壁房間,原本在隔壁房間的人不見了。”安靜環境中,壓低的聲調在樓下也可大致聽清。

“……說完啦?”黃輝虎終於低頭用眼睛看了薛昊一眼,愣了一愣,嚷道:“……這也太簡短了!那隔壁的人呢?”

薛昊還未回答,便聽樓下一個男子語聲怯怯說道:“在……在這裏……”

眾人齊向下望,卻見人堆最後舉起著一隻手掌,看不見人,隻看見那手腕之下堆著一坨淺灰色綢緞衣袖,滾著淡綠的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