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小殼將錦囊封好,蹙眉道:“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啊?”
滄海不由笑道:“別問了,去把阿旺找來。”
“現在?”小殼瞠了瞠雙眸,“現在可是大半夜哎!”
滄海頷首道:“現在,馬上。”不由又微微笑起來。
支走小殼,果見小老頭又鬼鬼祟祟湊近來,兩隻小眼兒冒光,興奮道:“可以治傷了?”收回滄海飲幹的茶杯,打開藥箱。
滄海心內一顫,笑意頓收,皺起左半張臉道:“你不是又要整我吧?”
“怎麼會?”小老頭興奮的搓著兩隻手掌。
“天哪!這個不長眼的小殼!”滄海哀嚎。“怎麼背我到了你家?早知道我疼死了也不會暈過去的!”
鬼醫笑道:“哈哈,這就是大隱隱於市的好處。”說著,小心捧出一隻藥盒,揭開蓋子。現出裏麵一堆蠕動的黑乎乎的——活著的東西。
滄海探頭道:“什麼東西?”
回答隻有一個字:“蜞。”
滄海立刻撤身,閉眼撇嘴道:“吸……吸血蟲?”
小老頭嘿聲而笑。“不錯,俗稱水蛭。”
“……拿它幹嘛?”
果是抑鬱症的症狀,不過半晌滄海便複又平靜,幾乎雷打不動。這病源出處容後文再表。
小老頭右手已用竹筷夾起一條扭動黑蟲,左手忙著從床裏把滄海揪出來,邊道:“給你吸淤血,治傷。”
“我不要用……啊!”哀嚎一聲,傷手已被抓住。
小老頭看準下筷,滄海隻覺右臂一涼,立刻尖叫掙紮。
小老頭揪住不放,口中道:“你不要亂動,我可不保證它掉在其他地方不會亂吸。”滿意微笑。因為那人果然不敢亂動,隻在感覺手臂一涼時略略一縮。
小老頭下幾筷便抬眼望望滄海表情,之後對著他的後腦勺露出惋惜同無可奈何模樣。
等到滄海實在忍不住扭頭去看時,整條紫黑色高腫的手臂皮肉上已排滿黑得發亮蠕動著的吸血蟲。配合小老頭燈火下猙獰的麵孔,滄海癡然不知何處。
忽感手臂略微刺痛,眉心一蹙,小老頭卻高興道:“開始吸了!”
滄海又愣了一會兒,又眼睜睜望著臂上的蟲子撇了一會兒嘴,終於道:“求求你把我打暈了吧。”
“那可不行,”小老頭捋著胡子慢悠悠道:“那我那杯茶可就浪費了。”
滄海猛然警覺。“你剛給我喝的什麼茶?”
小老頭撚著胡子老謀深算的笑了。笑得那雙小眼睛仿佛變成了他臉上的其中一條皺紋。
小老頭笑道:“當然是防止你嚇暈過去的茶。”
翌日。晨。
薛捕頭起了個大早,衙門還沒升堂他便已侯在門首。官長一就座他便匆匆告了假出來,回家換了便衣,仍然提著他的烏鞘刀,在人聲鼎沸的市集中穿過,信步而行。
邊行邊想。
因為他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少了什麼。
於是他隻好邊想邊行在街上。
忽然他心中一動。因為他感覺到附近有個東西正在悄悄尾隨著他。那是一條癩皮狗。
癩皮狗就在附近趴著腦袋用鼻子嗅地,嗅著嗅著就走到了他的腳下。薛昊不由停下腳步。
癩皮狗對著他的靴子聞了聞,蹲坐在他麵前也不走了。腮幫子上的肥肉耷拉著,使得嘴角也向下墜去,小眼珠努力撐開厚重眼皮向上望著薛昊。因為他後頸上的肥肉已擠到極限,再抬不起一丁點頭來。
眼角也仍然垂著。
一隻苦相的攔路狗。
這是否是個好兆頭?
薛昊想著,繞開它繼續前行。一直穿過集市,出了城郭,上了官道。無意中一回頭,竟發現那隻苦相的攔路狗正在身後跟著他。
薛昊轉過身,正視它。
癩皮狗停步,仰視他。
於是一人一狗在無人的官道上對視半晌。
居然誰也沒有動。
良久。
終是癩皮狗先動了。因為薛昊實在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