癩皮狗搖晃著滿是肥肉的身子小跑幾步。
對它來說,這絕對是個高難度動作。
它停在薛昊麵前幾步時,忽然轉過身,用屁股對著薛昊。
薛昊愣了一愣,不得不蹲下查看。因為這事太過蹊蹺。
薛昊眼珠一瞠,因為他忽然發現癩皮狗的肚子下麵果然好像綁著東西。但是是什麼東西呢?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癩皮狗又麵向薛昊往前走了幾步,再將屁股對著他,抬起一條後腿。
薛昊終於看清,那是一隻褐底金花的小錦囊。
伸向狗腹的手忽然僵在中途。
那時薛昊的手離錦囊不到一尺。離狗腹不到一尺一寸。
癩皮狗已就著這個姿勢,在腿旁的樹根上撒了一泡尿。
薛昊看著那泡狗尿淋在樹根上。
薛昊看著那泡尿順著錦囊流在樹根上。
官道上突然刮起一陣涼風,卷了些枯葉在薛昊伸著的手同癩皮狗的尾巴中間。
癩皮狗尿完了尿,打了個冷顫。放下後腿。
屁股依然對著薛昊,站著沒動。
薛昊手還僵在中途,依然沒動。
又一陣颯風。得到灌溉的樹木晃動著滿樹綠葉沙沙作謝。
癩皮狗乖乖的站著。
薛昊繼續伸出手去,解開狗腹下濕淋淋的褐底金花小錦囊。
站起身,麵無表情掏出內裏滴著湯兒的絲絹,抖了一抖,捏著兩隻布角兒展開。
透明液體滴答,滴答落在土上。洇成一個個小黑點點。
絲絹上字跡略微化開。拎遠了點,以袖掩鼻看去——因為手上沾著狗尿——見工楷字道:
「危急時謹記“寄奴何處”,可逢凶化吉。九月初三,參天崖見。」
後麵還有一行小字:
「這個信使,名叫阿旺。」
薛昊拎著尿絹,低頭望一望癩皮狗。
癩皮狗已轉過身。發現薛昊在看它,便向薛昊笑了一笑。
薛昊完全可以肯定。這隻阿旺方才的確是對他笑了一笑。
突然白芒一閃。
薛昊在對麵握著出鞘長刀望著阿旺麵無表情。
阿旺愣了半晌。
便突有無數斷枝從天而降,劈裏啪啦落了一地。落了一些在阿旺背上。阿旺抖了一下,依然沒有動。
斷枝從剛被灌溉的樹木上落完。
又是白芒一閃。
薛昊握著他包裹長刀的烏鞘轉身上路。
阿旺原地望著他的背影。依然沒動。
過了一會兒。
狗腹下土地上又漸漸打濕一片。
阿旺卻沒有抬腿。
“覺得怎麼樣?”鬼醫小老頭取下滄海手臂上所有水蛭,用帕子擦幹浮血。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手臂上的淤血基本上都清除了。但滄海的臉色卻更加蒼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就是有點頭暈。”
“頭暈啊?那就是失血過多了。看來下次得分幾次來吸,並且要配合補血的湯藥。”
滄海一激靈,試探著問道:“你不會是第一次用水蛭來吸淤吧?”
小老頭回答得理所當然:“是呀,在人身上是第一次。我看你好像很著急的樣子,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你看,好得多快,”轉過身邊收拾藥箱邊這樣說。
滄海恨得牙直癢癢,從牙縫裏擠出話道:“你竟用我來做試驗?”
小老頭道:“也不是,你看這好的多快?雖然這是《本草綱目》裏記載的,但一般人都不敢試嘛。剛好你大片淤血又撞進了我家,這多好的機會!我就順便、順便嘛。”回過頭看見滄海憤恨的臉色,又小聲補充了一句:“反正你吃過‘回天丸’,死不了的,最多失血過多而已。你簡直是全天下最佳的人選!”
滄海咬牙道:“大哥,你知不知道失血過多也會死人的?”
小老頭一愣道:“哎呀,我怎麼會忽略了這個問題——哎?你怎麼倒下去了?”一翻眼皮一號脈,又喃喃道:“還是暈過去了啊……看來那杯茶的藥量也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