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緣”賭場。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了啊!”
“雙天至尊!莊贏!”
“豹子豹子豹子豹子……哎呀!輸了!”
“瓜子花生紅棗蜜餞嘞——”
“喲,這位爺麵善的緊呀,要不要小女子陪你?”
“換五千兩的籌碼!……啊先玩著先玩著!”
“這位爺手氣不好下次再來吧!……哦,當鋪出門右拐!”
“哎喲!踩我腳了!你瞎啦!……哎你怎麼打人啊你?”
“把鬧事的都給我轟出去!”
“小心開水了啊——”
“我還要賭我還要賭我還要賭——”
“哎,快搭出去,又一個吐白沫的……”
“拉住他!別讓他跳樓!”
“哈哈哈哈哈!我贏了!我贏了!爺有錢了帶你吃飯去!”
“這也搭出去!這個瘋了!”
如你所見,這就是“財緣”每天晚上都會上演的戲碼。當然,今天是蘇杭首富皇甫熙設豪賭賭局的日子,這戲碼還會更加激烈。
在鼎沸嘈雜的蛤蟆坑中,卻有一人始終麵帶微笑,如春暖遊湖一般,安然淡定,右手輕輕摩挲著左手心裏托著的籌碼,成竹在胸。這是一個看起來頗有點風度的男人,但是那偶爾露出的不懷好意的眼神和吊起半邊嘴角的笑容,又讓你無端的心裏發毛。
他在一桌賭骰子的桌前停下來,看了兩局,然後沉著的拿出一塊不大不小的籌碼,放在賭桌上花押的“大”字上。
“開——”隨著荷官的一聲大喝,所有人都專注的目不轉睛的盯著骰盅裏的點數,“通殺!”
“唉喲!又輸了!”賭桌邊的大部分人都這樣捶腿喊道。但當荷官再次搖起骰盅說著永恒不變的台詞“買定離手”的時候,這些人又摩拳擦掌兩眼放著綠光的砸下籌碼。
那個頗有點風度的男人隻是扯起半邊嘴角一笑,並不氣惱,這次,他把一塊很大的籌碼押在了“小”上。有幾個賭徒像看異類一樣對他側目,一個人道:“喂你傻啊,都連開了十幾次豹子了,你還拿那麼多錢押‘小’?”
頗有風度的男人也側目看了說話人一眼,笑了笑,回過臉來對荷官揚了揚下巴。沒想到,荷官並沒有向往常一樣不耐煩的大喊一聲“開”,而是猶豫了一下,才揭開了骰盅。
“哇!果然是小!”人群裏喊道。
頗有風度的男人這局贏得不少,但他還是隻笑了笑,看不出高興或是其他什麼表情。
其他賭徒倒有點物傷其類的義氣,見莊家賠錢給這男人,雖然拿到錢的不是自己,心裏還是十分高興。更有些人已開始跟著這男人下注了。
這男人果然贏多輸少,到最後,更是隻贏不輸。當“財緣”的荷官腦袋上開始冒汗時,這男人忽然收起籌碼不玩了。轉身又到其他賭桌旁邊晃了晃,然後在馬吊牌的桌子邊站住,同樣是看了兩局,才下場摸牌。同樣是輸了開頭一局,後頭贏多輸少,贏大輸小。他的目的應該是不想引人注意,他做的不錯,但是卻忽略了二樓有個正往樓下觀看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倚在二樓樓梯處的欄杆上,渾身爛哆嗦的嗑著瓜子,把嗑完的瓜子皮全都往樓下吐。雖然長得星眉朗目,但是一身的市井潑皮氣。嗑下的幾顆瓜子皮落在樓下一個肥的流油的賭徒帽子上,肥油賭徒回頭向樓上罵道:“哪個挨千刀的幹的!”
年輕人趕忙點頭哈腰的敬禮賠不是,肥油賭徒一心撲在骰盅上,又罵了幾句就算了。
待肥油賭徒回身以後,二樓年輕人的眼神轉為深邃。
還記得烏江鎮清客店裏那個劫富濟貧的俠盜“紅雙喜”麼?那天盧掌櫃同岑天遙特意坐著馬車去拜訪他,在清客店裏有過這樣的對話:
石朔喜道:“你們不嫖不賭到這裏來做什麼?”
盧掌櫃道:“當然是有其他事情找你做。”
“做什麼?”
“做‘莊’。”
“坐什麼莊?”
“明天晚上‘財緣’有一場豪賭,我要你讓一個人贏。”
“哼,賭場都是叫人輸掉褲子的地方,怎麼還會叫人贏?”
“這你不用管,你的任務就是讓他成為全場最大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