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字房裏卻青煙嫋嫋,一派閑情逸致。清臒背影的公子折扇一合,擊台漫聲吟道:“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微笑牽擺起身,帽帶垂纓。
銅鑼又是一響,荷官唱道:“有請葦葦姑娘——”
此時人群倒是頗為平靜,隻是同向注目,竊竊私語。
二樓繡閣門分左右,兩名丫髻小鬟當先而出,隨後一名白衣女子身姿款款,妙做細步。隻見她簡淡梳妝,腰肢如柳,卻在臉上蒙了一塊白紗,隻露出兩彎蛾眉,一對水目。綺羅雖素不減梅香,眉目雖冷卻如春霜。裙做百褶,動如流波,這女子竟仿佛海上踏浪而來。
荷官再次高唱,拉回所有人的神思。
“今晚最大的贏家——”頓了頓,掃了各人的臉色一眼,大聲接道:“就是這位唐爺!”
眾人隨荷官的手勢望去,人群分開處立著一個深藍衣袍的男人,淡淡的笑容,頗有點風度。男人背手,緩緩走到二樓樓梯口處,向第一級台階上的白衣女子伸出他的右手。“葦葦姑娘,幸會。”
白紗蒙麵的女子在台階上襝衽為禮,輕輕伸出青蔥般的玉指,搭在唐秋池伸出的右手上。
人群忽然一下炸開了鍋,有歡呼的、有起哄的、有遺憾的、有懊喪的,還有說風涼話的,總之大家都在大聲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那頗有風度的男人笑著輕輕摘下葦葦的麵紗,對她陶醉的看了一會兒,輕輕說道:“我叫唐秋池,你要好好記住。”
葦葦如冰的眼眸中略顯疑惑,而唐秋池已經牽起她,邁上了第二級台階。
“且慢!”
一道清音忽然在人聲中響起,聲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停止了喧嘩。就像響在嘈雜節奏節骨眼上的一聲泠泠琴音,不論多麼規矩紊亂的節奏都不得不斷。
人群都回頭向後望去,身後那邊的樓梯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站滿了這麼多人,但是直到這句語聲響起前,竟沒有一個人發覺。
樓上的人眾這才緩緩步下階梯。二掌櫃岑天遙引首,大掌櫃盧冉隨後,兩個英俊少年在末,中間擁著一個貴氣逼人的年輕公子,公子左右隨侍著一對妙齡美女。
右側女子紅紗覆麵,一對鳳眼嫵媚動人;左側少女清麗脫俗,含苞待放如滿樹丁香。身後的少年,左邊一個眸如點漆,英靈勁秀;右邊一個眉目剛毅,沉穩幹練,二人手裏端著黑漆的托盤,托盤裏放著香爐蓋碗,各色細軟。
再看中間這個公子,那可真是滿堂華彩,動人心魄。頭戴黑纓儒巾,身著玉色襴衫,腰係八寶蠻帶,下墜烏龍墨玉,腳踩深青雲頭鑲鞋,手拿一柄玳瑁骨的描金折扇——竟是一身生員常服的打扮,但又名貴儒雅,清穆難當。滿堂明燭下,公子臉色瑩白,一雙眸子猶若琥珀,其中寶光流轉,清輝無限。
公子在大堂中央立住,舉目望上笑道:“唐兄請留步。”
唐秋池回身。明明是他站在台階上,為什麼卻感覺氣勢上還是輸了那公子一籌?
“你有什麼事?”唐秋池語氣頗冷的問道。
公子折扇一開,悠然笑道:“逢此良辰美景,無非是想與唐兄談談風月。”
“在哪裏談?”
“賭桌上。”
人群裏開始騷動。
“好大的口氣。”
“這公子是誰?”
“像是個有功名的書生。”
唐秋池蹙眉問道:“你是什麼人?”
人群中忽然有人道:“啊,我認得他那塊烏龍墨玉,他是蘇杭首富!”
“繼沈萬三之後最有望富可敵國、大明朝最年輕的儒商……”
折扇一合,年輕公子笑容粲然。兩手執扇當胸,躬身半禮。
“在下,皇甫熙。”
#####樓主閑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臨時有點事傳晚了,對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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