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宣做好了充分準備還是愣了半天,努力拉開目光仰頭看花,問道:“這院子不是叫‘無妖’麼,怎麼又來的‘清明臨雪’?”
滄海也看向梨花,微笑吟道:“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株雪,”
“人生看得幾清明。”
遙遠,聖潔。凜然,不可侵犯。石宣耷了耷唇角,忽然指著他的衣領說道:“有條蟲子。”
“嗯?”
“在你身上。”
“啊!在哪裏在哪裏快幫我弄下來!弄下來弄下來弄下來!啊——”驚聲尖叫。眼圈都紅了。
石宣笑開了,抬手在他肩頭隨意一撣。“好了。”
“……反應這麼大?”真有趣。
滄海紅著眼抱著兩臂,緊張的在肩膊後背掃來掃去。“……什麼蟲子?”
“嗯……毛毛蟲。”支著下頷看他。活色生香。
“啊!好惡心!”撇著嘴巴要哭了。
“別這麼說,它們會變成美麗的蝴蝶的。”
“嗚……蝴蝶也好惡心!”
“哈。”石宣真是太開心了。“那不如說說,你特意換了身這麼漂亮的衣服,在這裏等我就是為了看花?”
滄海又看了看右肩後才停止了躁動,嘟了嘟嘴巴囁聲道:“因為那件不能穿了……”抬起頭來,神色正經。但也許是濕漉漉的眼神也許是稀溜溜的鼻涕,總之沒什麼說服力。聲音糯糯的軟軟的。
“小石頭,昨天就想跟你說,別做小偷了。”
石宣嚴肅更正道:“不是偷,而是盜——為什麼?”
吸鼻子。“沒有區別——因為做賊不好。”
“當然有區別!盜亦有道——是盜!不是賊!不過……”石宣眯眼笑了,“好吧。”
“你說什麼?”
“我說,好吧。”
“什麼好吧?”
“好吧就是好吧。看你這麼可憐兮兮哀求我的份上。”
“哈!那你就是答應了?嗬嗬——誰可憐兮兮哀求你了!白癡!”
身量不很高的黑衣蒙麵人光天化日躡足潛蹤,貼靠在一扇緊閉的門板。背上背著個小竹簍。四下裏踅摸了一陣,推開門閃身入內。
沒有暗衛看見。因為他們正致力於傳播花邊新聞。當然,這也是天意。
黑衣人站在房中轉了一圈,撓了撓頭。漆黑的眼珠忽然一亮,拉下蒙麵布巾。伸鼻在空中嗅嗅,得意的笑了。右臉上現出一個酒窩。
他一麵嗅著一麵向整理得十分整齊的床鋪走去。枕畔放有一個靛藍色的小布包,那薄荷的香味就是從這裏麵傳出來的。黑衣人打開了包袱,神色一喜,清點過後又蹙起眉心。對著內中物件思索一陣,依然疑惑不解,隻得將包袱原樣包好放回原處。
放下背上竹簍,掀開蓋子,裏麵大頭衝下戳著一隻兔子。雙手把兔子抓出來,兔子後腿猛蹬脫開了他的鉗製,準確降落在靛藍包袱上。黑衣人挑了挑眉梢,拿出小漆盒,忽又在自己身上嗅了嗅,決定回去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