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滄海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趴臥的枕頭前祭著一枝鮮美帶露的淡紫色薄荷花,鼻中一股清涼。床上隻有他一個人在靠裏的位置趴著,像隻壁虎。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右手向著薄荷花伸出了一半,這是誰啊這麼早上的墳?一激靈,猛然咬在自己換過藥的左手,疼得從床上連滾帶爬跪到地下。
對著窗外青天連叩三個響頭。又要痛哭流涕了。
跪在地上,自己感覺了一下,雖然後腰有點發緊骨頭有點鬆散,但是好像沒那麼疼了。側首發現床頭已打好了洗臉水。出臥室找鏡子,卻發現小廳裏的八仙桌上擺著碗盤,都用碟子扣著,掀開來看是還溫熱的早飯,桌上一束薄荷花下壓著一張字條:飯涼了記得加熱。沒有落款,隻畫著一塊石頭。
滄海捏著紙條,看著早飯,垂首吸了吸鼻子,把字條團成一個球。找來鏡子掀起後衣擺照了照,隻剩淡淡青色的一片,伸手捅了捅,麻木的。
滄海仰頭看看房梁,下唇撅起包住上唇。把紙球丟在地上一腳碾過去。紙球扁了。
滄海嘟著嘴巴吃過早飯,換了常服,緩步走出書房。總覺得哪裏別扭似的,停下來,轉了轉腰,明白了,原來疼得不是傷,而是骨頭。滿眼新綠,晨鳥啁啾,滄海對著青灰色的石板地麵,嗤之以鼻。平緩挪動步伐,保持腰背僵直不受震動。完好右手托腰,繃帶左手支楞,走的像個螃蟹。緩慢的從後門進入玲瓏別院正廳。上台階時像小兒學步一樣一腳邁上另一腳跟進。
“……這個女子婚後不被丈夫寵愛,心中鬱鬱寡歡,性情乖戾,夫婦兩個也便更加不合,丈夫竟然已開始著手準備納妾的事宜了。”還沒進廳,就聽見樓主慈祥和藹的聲音在緩緩的講述著。滄海腳步放輕,恢複了看似正常的行路姿勢。
進廳以後滄海愣了一愣,啞然失笑。玲瓏別院的眾人都在,隻是幾個年輕人竟然兩手抱膝像個孩子一樣席地而坐。樓主一身白布葛衣搬個太師椅坐在他們麵前,背靠東窗。廳中間的大八仙桌已被抬挪到東北角,原地處樓主腳前,正中間坐著石宣,兩手托腮好不可愛。石宣右手邊坐著唐秋池,左手邊坐著寂疏陽,寂疏陽身後是羅心月,旁邊是薛昊,第三排是小殼和花葉深,七個人的神情都很是專注。盧掌櫃竟然也在他們後頭坐著個小春凳,聽得津津有味。
滄海努力正常的悄悄走到廳西,在眾人身後、樓主對麵坐進一張太師椅,眾人並未回頭。樓主微微笑了笑,繼續講道:“女子正是苦悶的時候,恰好有一位修行高深的尼姑到來,她就前去向尼姑詢問自己與丈夫合不來的原因和解厄之道,”
“這位師太說,我不是陰間的官吏,不能查你們配偶的名冊。我也不是菩薩,不能看到人的過去、現在、未來的事情。但是因緣的道理,我卻知道。說到因緣,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結合的事。大概因有恩情而結合的夫妻,必定相互****;有因怨恨而結合的夫妻,必然相互對立;也有因非恩非怨、亦恩亦怨而相結合的,這就必然雙方互有負欠、而彼此相互取償。就這麼幾種類型。你們夫婦,莫不是因怨恨而結合的?這是上天決定的,不是人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