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藏刀計,鴻鵠謀(2 / 3)

佐藤信長知他猶豫,便循循教導道:“咱們以日本商會的名義在中國進行生意活動,在中國人看來,咱們是代表大日本帝國的,但咱們的身份地位和金錢力量不夠,帝國政府和帝國的商人對咱們的重視度也不高。任何決策,咱們都要受那幾個財閥家族的影響。

“所以,這次比賽,咱們寧可損失掉幾家工廠,也一定要降低價格,擴大交易量。隻有交易數量大了,牽連的工廠企業多了,帝國政府和帝國的其他商人才能重視咱們,才會為咱們在中國的生意活動提供支持。有了帝國政府的大力支持,咱們在中國的生意才能擴大規模,咱們才夠資格跟中國這些財閥家族相較量。

“中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是一個很好的原料供給國,也能提供大量廉價勞動力,同時又是很大的消費市場。一直以來,帝國的商人都想把商品賣到中國,占據中國市場,可是找不到很好的代理機構。

“如今,有了這場比賽,咱們可以以絲綢為切入口。若這次比賽能夠獲勝,咱們就是帝國商品進駐中國市場的領頭者。屆時,帝國政府會更重視咱們,咱們就是帝國的功臣。

“而且,在比賽期間,我們還可以攔截中國絲綢商人的出口客源,擴大帝國絲綢的出口量。在比賽期間,相爭相鬥,咱們有損失是一定的,但是等贏了這場比賽之後,咱們也就有了市場,損失是可以後補的。

“既然無法保證全部參與者都有利益,就隻能舍小保大。自然,你假借軍部名義,能威懾到的,也隻是一些中小型工廠。這樣的工廠,在商業戰爭中,注定是要犧牲的。為了帝國榮譽犧牲,也是他們的榮耀。”

聽了這番話,渡邊次郎仍是猶豫著,若無法保證財閥集團的利益,就算他背後有軍部人脈,怕是也保不住他。況且,以軍部力量去威逼那些工廠低價或無償供貨,這與直接搶劫他人財物有何兩樣。老師這樣做,當真是為了帝國榮譽嗎?

佐藤信長眸光混濁,靜望了一會兒渡邊次郎,又溫和笑道:“三井君他們不知道我有多大的抱負和能力,你身為我的學生,難道還不知道嗎?中國是絲綢的故鄉,累積了幾千年的絲綢文化底蘊,曾幾度輝煌聞名於全世界。中國絲綢於國際絲綢行業烙下的印記是無法輕易抹去的。絲綢雖然是帝國的功勳產業,但帝國絲綢要想代替中國絲綢壟斷國際市場,完全殖民中國的絲綢行業,過程必然漫長艱辛。這次的絲綢比賽,是一個很好的契機。我曾經告訴過你們,帝國絲綢行業想要殖民中國絲綢行業,要走穩四步兩計。於這次絲綢比賽,也同樣適用。”他說著看向佐藤英武,“你再告訴他一遍,要如何走這四步兩計。”

佐藤英武應了一聲“是”,便看向渡邊次郎道:“帝國絲綢與中國絲綢競爭,第一,價格要低於中國絲綢,以期增加交易數量,搶占市場;第二,與中國絲綢同價,質量則要更優異;第三,高於中國絲綢價格,且質量仍然優於中國絲綢,力爭多銷,完全壟斷國際絲綢市場;第四,等中國絲綢行業奄奄一息了,帝國資本大量投入中國,中國絲綢行業就會完全被帝國所掌控。這四步所伴隨的兩計則是,其一,貴買賤賣。借中國商品出口要依賴外商洋行之機,帝國的收購價格要高於其他國洋行,引誘部分中國絲綢商人與帝國洋行交易。如此,不僅減少了中國絲綢在國際市場與帝國絲綢的競爭,還可導致中國絲綢行業善價而沽,繼而桑價、繭價、絲價皆會跟著上漲,其他生產費用也將跟著上漲,中國絲綢行業的市場秩序就會紊亂。彼時,帝國洋行再把高價購進的中國絲綢低價拋售,那麼市場紊亂下的高價中國絲綢就更不好出口了。中國絲綢若舍棄出口轉而內銷於中國,成本價高,售價就高,帝國的廉價絲綢占領中國市場也就有機可乘了。其二,改頭換麵。我們購進的中國絲綢,可用帝國的劣質絲綢替換,仍以中國絲綢的名義賣出去,破壞中國絲綢在國際絲綢市場上的聲譽。中國在國際上國弱言輕,中國的絲綢商人就算知道真相也是申訴無門,隻能吃悶虧。這兩計用下來,雖然帝國絲綢商人會有所損失,但如此反複幾次,其他國家對中國絲綢就會失去信心,帝國也就能獲得更大的國際市場。等帝國絲綢壟斷國際絲綢市場,利益多少,就都由帝國絲綢商人做主了。”

佐藤信長接話道:“隻有咱們有資本成為帝國絲綢行業巨頭,那些工廠才會跟隨咱們的腳步。當領著他們走完這四步,咱們就是帝國功勳產業的功臣!大大的功臣!”

渡邊次郎雙手撐在雙膝上,沉思一會兒後,重重地點了點頭:“是,我聽老師的。”

佐藤信長滿意地微笑頷首,又問道:“林五少是怎麼對待這次訂單的?”渡邊次郎得意一笑:“此時,應該還在為了保住這訂單,被易征灌酒。”

錦笙的確被灌了不少酒,但也是心甘情願的。她以為香辣辣的酒入腹,能澆滅那股子愁緒。可那千絲萬縷的愁緒經酒一浸泡,卻一根根膨脹起來,變得益發沉甸甸了,直把她的步子都墜得踉蹌不穩。

酒量被父親練出來了,她輕易醉不了,可今夜,她不願清醒冷靜。喝退了汽車夫,她輕一腳重一腳地朝美新飯店走,蘇葉、杜衡也左一步右一步地跟在她身後。

斜月半掛在天上,點點月光,照在濕潤潤的青石板道路上。稍有不慎,踩在不牢固的石板上,就濺起積水,打濕錦笙鞋襪,使她總感到有淒涼之意。途經二層小樓,紅黃燈籠高懸,絲竹唱吟聲由門窗飄出。錦笙停住腳步,看向那些倚門笑著揮帕引人的女子。蘇葉一看勢頭不對,連忙上前道:“五少,咱們趕快回去吧。您喝醉了,那些女人太難纏,會出事的。”

錦笙回頭看向蘇葉,臉頰梨渦暈了一零星的月光,衝他俏皮一笑:“少爺我是海量,就易征那孫子還想灌醉我,他再練兩年吧。”說著抬腳就走,可她重心不穩,絆住一塊凸起的石板,被蘇葉半扶住才沒有磕在地上。錦笙站穩後,腳步有些踉蹌地跟著那個在門前勾引她的女子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