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樓去,甄信品也在,他正在和宜畫高談闊論,看見茉莉的出現後,抿著嘴笑了一下。上官雲澈果然命好,這陶茉莉,嫵媚又不失端莊,乃是天生尤物。
他丟了剛才的話題,飛快地把問題轉移到茉莉身上,笑嘻嘻地說:“Jasmine,Jasmine,我是不是要叫你一聲大嫂了啊?哈哈,這就是緣份啊,兜兜轉轉一大圈,該誰的還是誰的!”
茉莉的臉紅透了。
甄信品不依不饒,“我真沒想到翩翩會是雲官的女兒,難怪我第一次看見那小姑娘的時候就覺得眼熟。可就是一點沒往他身上想。哈哈,這小子命不要太好吧,白得一個這麼大的女兒,真令人嫉妒。有一次,蒂亞諾公爵還說,翩翩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孩——“
“嗬嗬,蒂亞諾公爵是誰?”宜畫拿起茶杯,不動聲色打斷甄信品的喋喋不休。
“是我生意上的夥伴,公爵在英國很吃得開,是英王的座上賓。他本人是個中國迷,特別喜歡中國的一切……“
宜畫悄悄遞一個眼色給茉莉,指了指新裝潢的鋼琴房。
茉莉點點頭,轉身向鋼琴室走去。
鋼琴室的方向不用指,順著鋼琴聲兒去就行。
上官雲澈特意將公使館最明亮、光線最充足的一間房開辟出來給女兒做琴房。今天陽光又好,照得琴房裏像灑滿金光。
“錯了,錯了。”上官宜室暫時充當起翩翩的鋼琴老師,一大一小兩個人兒在鋼琴前嘀嘀咕咕。
茉莉對女兒的認知是非常準確的,翩翩對鋼琴熱情有一點,天賦則完全不夠。上官雲澈則被愛衝昏了頭腦,看自己的女兒哪裏都是好。看見她在貝法餐館的油汙桌上空彈,心疼得不得了,回來就劈了這間琴房,買來最好的鋼琴,還要去請全英國最好的鋼琴家來教導。
“媽媽——”
“你來了?”宜室微微向她點頭,“衣服挺適合你的。我發現我們家所有的女人穿旗袍都不如你十分之一漂亮。這旗袍我才穿一次被媽媽看見,你猜,她怎麼說?”
茉莉搖頭。
宜室哈哈大笑,道:“她說,你怎麼穿茉莉的衣服啊,快去脫下來。”
這是兩年前的事了,當時上官老夫人病入膏肓,人也糊塗,外人一概不認得,偏還記得茉莉。
宜室笑著囑咐翩翩繼續練習鋼琴曲子,自己站起來和茉莉一道往門外走去。
“雲……雲澈呢?”茉莉小聲問宜室。
“有重要的公事,一大早就去警局了。”
“啊?警局!”
“是啊。”宜室笑道:“他這個公使看上去光鮮,其實並不輕鬆。雖說窮國無外交,但海外的華人、華僑看見從祖國來的公使就想見了親人。他們的困難,雲澈是能幫一定要幫的。即使常常吃力不討好,他也從不推諉。所以,大嫂常說,他這個公使是賠錢買賣,得了虛名賠了實利。你看,甄信品一門心思就往錢眼裏鑽,大發國難財、戰爭財,倒賺得盆滿缽滿,得了真正實惠。”
宜室的話絮絮說著跑題千裏,茉莉的心也跟著飛揚起來。
雲澈是真成熟了,也穩重了。再不能用小孩子來形容他。
說話間,宜室把茉莉領到一間敞亮的大房子裏,通透的陽光,華麗的四柱大床,雕花的衣櫥,還有精美的梳妝台。梳妝台上擺著精致的木作相框。茉莉拿起來一看,乃是雲澈小時候和翩翩的照片,莫說兩父女還真是別致的相像。
茉莉笑了,輕輕撫摸照片上的一大一小,心裏漲滿了柔情。幸福的父女,她擱在照片,回頭不經意在衣櫥門口,發現一個黑色的小行李箱。她定神一看,那是她在貝法餐館的行李箱!
怎麼會在這裏?
“早上,我派人去貝法夫人那裏取過來的。”宜室看穿了她的疑惑,笑著解釋:“茉莉,你不會怪我多管閑事吧?翩翩是上官家的孩子,總不能永遠寄居在貝法夫人的閣樓,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