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該施又殺手?”冷一凡自問。
門風使燭光搖,劍身泛出的寒芒跟著閃爍。
汗水已浸透全身,冷一凡已很長時間沒眨眼睛,極痛苦的選擇,他下不了決心。
如果僅是生死問題,他不會猶豫,也不會顧慮。主要是問題,嚴重遠超過死亡,而且他還不能現在死,他必須要活下去。
“浪子,吉時已到!”怪人已準備出手。
冷一凡猛一咬牙,作了決定,很可怕的決定:“自己必須活下去,要活下去隻有殺人眼前麵對的隻有(武林判官)一個,掩了他的口,問題便減輕了八分,如果不幸被他倒地之前喝破,那隻有狠下心腸對付他的手下。”
心念之中,手中劍斜斜向右上方揚起。
就在這生死即將見於—瞬的條忽之間,一條人影撲到門邊。
“平!”地一聲趴伏在門檻上,再不動了。
雙方都本能地彈開,齊把目光掃向伏屍之人。
“啊!李貴……”怪人暴叫出聲。
臥在門檻上的,是一個中年人,背上不冒紅,由怪人這—聲暴叫,證明死者正是剛才在外麵跟他應答的手下。
怪人彈掠過死者到了院地中。
冷一凡原地不動,想不到的意外:使他大為震驚。
“什麼人?”怪人喝問。
“你就是以殺人為業的(武林判官)?”
一個女人的聲音反問,聲音很空洞,似近又遠,聽不出傳自什麼位置,仿佛發自虛無之間,又象是深山幽穀裏的回聲。
冷一凡站到門檻邊,心裏忽然—動。
“不錯,你到底是誰?”怪人再問。
“女——殺——手”一字—頓,充滿了恐怖之情。
“女殺手?”怪人的破嗓子變了調。
冷一凡登時激動起來,應該想得到的,音音即然傳了這急訊。她便不可能袖手不管,她會是怪人的對手麼,她這一插,使自己在千鈞一發之際保住了秘密,這是筆極大的人情,自己—向不願意接受別人的人情,但這一筆卻非領受不可。“
“你敢現身麵對老夫?”怪人又開口。
“我一向不麵對活人!”
“什麼意思?”
凡是我麵對過的人,全都已長眠不起屍恐怖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栗,天底下竟然有這等狠辣的女人。
怪人本是便是個恐怖的血腥人物,現在他碰到的是個比他還凶殘的人物,而且是個女人會這種情況,他連做夢也估不到。
“你不敢現身?”
“還不到時辰,換句話說,你的大限未到。”
“你以為用大話就可以打發老夫?”
“武林判官,這不是大話,你一共來了八名手下,對不對?
他們已結束了罪惡的生涯到閻王殿懺悔去了,以後你得另行招兵買馬,一個人做不了買賣的。“
“你……”。
“閣下可以請便!”
“你跟浪子是一路?”
“不相幹,女殺手獨來獨往!”
“你會後悔跟老夫作對!”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言之過早。”
怪人緘默了片刻轉頭望了門框裏的冷一凡一眼,片言不發。
彈身掠牆而去。
冷一凡鬆了口氣,收起劍,先把堵在門檻上的屍體移開,然後站在院地中等待女殺手音音現身。
等了老半天毫無動靜,心裏不由嘀咕起來,音音莫非已離開了,她為什麼不跟自己照個麵?難道她是跟蹤武林判官而去,轉念一想,似乎明白過來,剛剛她否認與自己有任何幹連,如果她此刻現身,便拆穿了真麵目,而且還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她定是這種想法。
他又想,武林判官今晚栽得夠慘,目的未達,還折損了八名手下,不用說,他此後與女殺手定然是勢不兩立。
音音今晚殺人,可以說全是為了自己。
彼此是補識,而且在極不友好的情況下認識,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星星在眨眼,房裏的燭光將殘。
經過這折騰,冷一凡已無睡意,再回房去也是窩囊,他考慮離開。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從牆頭飄落,很熟悉的身影。
冷一凡精神大振,忙迎前一步,道“音音……呃!女殺手。”
他想起了雙方的約定,互不稱名道姓:“我該向你說聲謝謝麼?”
音音已到了冷一凡身前。
“你謝我什麼?”
“緊要關頭的援手。”
“我……援手,什麼意思?我本來是要隨後趕到,因為急著
辦一件事,所以耽誤了,現在才到,你……沒事?“
目光掃向門側:“你擺平了對方?”
冷一凡怔住了。
“這到底什麼蹊蹺,你是故意否認剛才的事麼?”
“浪子,作怎麼啦?我一直擔心你不是這可怕人物的對手,還好,你的功力比我想像的要高出許多,居然能把他擺平!”
音音目芒連閃。
“喇!是!”冷—凡含糊地應著,他想:“音音如此做必然另有用意,不能予以截穿,否則會壞了她的事。”
心念之間,轉了話題道:“你忙著辦什麼事?”
“殺人!”
語音很平淡,似乎殺人在她眼裏不當—回事。
“殺人,殺什麼人?”
“就是那兩個能指認我在涼亭邊殺人的人:”
“哦!”冷一凡為之心頭一窒。
他立即想到那兩名一個絡腮胡,另—個額有刀疤的漢子,她殺他倆為了滅口,兩漢子一死,再沒人能指證她了。
音音橫挪了兩,仔細望了那具被冷—凡移開的屍體,轉頭望著冷一凡道:“你殺的不是‘武林判官’,隻是他的手下,是專門出麵承攬生意。”
冷一凡傻了眼,人明明是她殺的,她又再來這—招,否認了所有的事實,到底是為什麼?
通風報信是她,殺人解圍是她,不承認有她的理由,自己卻沒有理由逼問,倒是有件事無妨向她求證一下。
“有件事想請教?”
“別那麼客氣,說吧,我知道的就會告訴你。”她表現得很爽快。
“出麵雇請‘武林判官’殺我的誰?”
“蒲青山!”
“蒲青山是誰?”
“南陽首富,開了十八家綢緞莊,七間當鋪,蒲財神的稱號,遠近馳名,盡人皆知,天狗畢鵬是他的左右手,你砍了他的手,他能不報複麼,這一說你該明白了。”音音一口了說了出來,毫不漏滯,如數家珍。
“明是明白了,不過……”
“不過什麼?”
“對方怎會知道是我下的手?”
“嗨!你的記性太差,你在南陽道上殺天狗畢鵬之時,曾報了名字,死人不會再開口,但活人卻有耳朵,當時在暗中除了我之外,難保沒有第三者,對不對?”
冷一凡啞了口,一時疏忽,貽害無窮,對自己的行動影響太大了,如果當時有警覺,隻道號不報名,便不致發生這麼嚴重的後果,現在追悔已遲。
“浪子,你象是很怕別人知道你的姓名?”
“不錯這點我不否認!”
對女殺手音音,他是沒有否認的必要,兩人是初識,但距離卻十分接近。
“為什麼?”音音逼緊一步問。
“對不起,這點我目前不能告訴你。”想了想才接下去道:“江湖人,每個或多或少有些不足為人道的秘密,比如你叫音音,沒姓,而你要我稱呼女殺手,這點可以作為我不能告訴你的最佳解釋。
“很好的解釋!”音音笑了笑:“你的口才不賴。”
“好說。”
“對了,浪子,你為什麼要呆在這種鬼地方,不是為了沒錢住店吧?”略略一頓又道:“如果為了阮襄差澀,我倒是可以……”
“你錯了”冷一凡急應:“因為我是浪子,隨遇而安,圖個
逍遙自在,不作興住店,也不喜歡拘束。“
“說得好聽,真的是這樣麼?”
“信不信由你。”
“這倒是無關緊要,浪子,我鄭重警告你,你要時時小心提防,武林判官會不擇手段對付你,他絕不甘心忍受這蝕本生意的。”
“我明白!”
“嗯!那就好。”
一個女人如果對某一個男人表示出關切,就等於說明了她對這男人產生了某種程度的好感。
冷—凡當時能體會得出來,但他盡量排斥這一絲意念,因為他早已暗下決心,在自己的大事未了之前,不談兒女之私。
同時對方是心狠手辣的女殺手,她野性的美固然給人一種強烈的異樣感受,但她的作為卻使人覺得可怖。
由此,他想集秀麗美於一身的巧姐,兩個是顯明的對比,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