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五月的天,還不算很熱,月色下,醜姑坐在窗戶邊,盯著慘白的月光,吹著小風,心裏煩燥的隻想罵人。
這是她穿到這個身體裏麵的第五天了。而她的爹吳獵戶,這個家的頂梁柱,已經死了七天了。這家還剩下,她,七歲的大弟與五歲的二弟,及他們的母親。今天是吳獵戶的頭七,所謂的回魂夜,亡靈會回家來看望親人。她多麼希望能夠遇上這個便宜老爹,問問他,家裏還有銀子否?
不然,他們一家子就該餓死了。
雖然喪事辦得很簡單,但家裏,原本可以吃一個月的存糧卻基本吃光了。實際上,安葬的也不過是她爹一雙沾染了鮮血的爛鞋與半件破衣而已。因為她爹連屍首也沒有找到。大家都說,他是被山上的野獸吃了。
在辦喪事時,真正的醜姑驚恐交加,傷心而又害怕,發了燒,小姑娘一命嗚呼了。便宜阿顏撿了這個身子。
所以,阿顏一睜開眼就是發現自己是個小姑娘了,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依稀記得自己摔了一跌。直到現在她才想明白了,自己這是穿了。前麵幾天,她也沒有搞清是什麼狀況。因為她身體發軟,頭重腳輕,還就是一直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腿都跪麻,人也虛脫了。
那時候,她根本就沒功夫想什麼,也無法能想些什麼,整個人應該算是個半暈的。至於為何被叫做醜姑,她都還沒有搞清楚?
而現在,歇了兩天之後的今天,她才真正明白為何自己叫醜姑了,因為長得不好看,黑黑的皮膚,額頭眉尖還有一塊紅色的胎記。這是她在水中照見的自己的模樣。原本她還在想自己已三十出頭的人了,還能再青春鮮嫩一把,心裏還有點歡喜的,這下子也全散了。
“媽呀,就不能給弄具好看點的身體嗎?我怎麼這麼倒黴啊。家裏一窮二白,還有幾張嗷嗷待哺的嘴巴,叫人怎麼活啊。”醜姑在心裏狂罵著。可是誰聽得見,誰又會聽她的?
作為家裏的老大,十歲的醜姑在喪事這幾天裏,就跟個大人似的,什麼事都得幹。家裏不僅窮,還是外來戶,也沒什麼正經親戚。喪事是村子裏的人幫忙弄的。
但是來幫忙的人,主家是一定要安排飯食的,而且喪事再簡單,一些該走的流程也得走完,薑奶奶還在村裏人的要求下,特意讓人去請了一位老道來做了場法事,因為吳獵戶這種死法,是需要做法事超度的。大家還怕他死後不能超生,會給村子裏帶來禍事。
如此,也是花了三天時間,這樣的喪事已經算是簡單的了,實在也是因為他們家找不出主事的人來,又太窮了。喪事基本上是靠大家幫著完成的,但人家也不可能不吃他們家的飯食吧,所以,他家的存糧及那些風幹的山雞野兔子肉也全部吃光了。
這個家,當家作主的她爹是吳獵戶,幹活的主力也是他,而他們的娘在這個村子簡直格格不入,她什麼事也不管,家裏的活也不幹,孩子也不管,她整天關在房裏,象個大戶家的小姐一樣,足不出戶,養得白白淨淨,漂亮整齊的沒一點兒地方象個村婦。
醜姑第一眼見到她,完全沒想過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是她的親娘。
男人死了,也不見她出來哭靈,薑奶奶給人的解釋是,她身子不好,含含糊糊的語氣,別人隻當她是懷著身子,所以也任憑她依舊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薑奶奶幫著醜姑張羅著喪事,再加上村子裏的人幫了一把手,總算是把喪事草草忙活完了。
如果不是有薑奶奶的幫助,這喪事能不能辦都是個問題呢,反正也沒有找到屍首。
姐弟三人的娘這副萬事不管的樣子,村子裏的人也見慣了,大家也當她不存在。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女人向來不幹活,家裏家外的事情一點兒也不幹。醜姑三歲就開始學著帶弟弟,洗衣煮飯了。家裏還全靠薑奶奶幫襯,就是醜姑也靠她幫著教養長大的。
吳獵戶出門去打獵,往往一去就得好幾天,這時候他都會請薑奶奶來家裏照應。而報酬就是每次回來會分點獵物給薑奶奶。這也是醜姑從腦子裏翻找出來的記憶。
這兩天為了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她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下,幸好原身的記憶力很不錯。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記得,總算讓她搞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薑奶奶家的事情,薑吳村的一些事情。自己家裏又是怎麼回事?
可憐的孩子,連村子裏孩子不和她玩,每次見到她總嫌她醜,最喜歡罵她的村裏吳家那對姐妹與薑家那對姑侄,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呢。當然了,醜姑也知道村子裏婦人們其實都很嫉妒她娘的,背地裏也說過不少閑話,甚至有人認為她娘是給她爹拐回來的大戶人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