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光華皎潔,此時的綺宵殿內格外的熱鬧,淺笙一襲男裝執著劍站在旁邊,看顧沛蕖被一群貼身女婢圍著。她們嘰嘰喳喳的在那出謀劃策、親身示範隻為教會這景妃娘娘繡蝴蝶。
淺笙覺得有些聒噪,但是又對這樣的溫情畫麵有些心馳神往,畢竟自己也是女子卻女紅織錦不會,琴棋書畫不通,隻知舞刀弄劍,也難怪走不進南宮清的心裏。
與顧沛蕖相處幾日來,自己發現她不僅人生得傾城絕世,美豔絕倫,性格也十分討人喜歡。
出宮遊玩時她喜山樂水,回到宮中她卻嫻靜溫婉,讀書撫琴,這樣的女子怎會不扣人心弦?都說‘窺一斑而知全豹’,顧沛蕖既然如此,那麼大公子南宮清思慕的顧沛萱,又可能差到哪去?
想到這她不緊有些失意,忽而一個茶盞遞了過來:“淺笙姑娘,喝盞茶吧!”
原來,錦瑟見她聊賴,為她烹煮了一盞新茶。
淺笙眼含笑意,接了過來:“謝謝錦姑姑!”
錦瑟眉目間透著祥和與寧靜,一臉真誠的說:“淺笙姑娘,你來宮裏這幾日可還住的習慣?不要太過見外了,我們都是侍奉娘娘的人,不過淺笙姑娘你能奉命來保護娘娘,真是娘娘的福氣!”
淺笙向來不善言辭,聽到錦瑟如此說雖心中高興卻不知如何表達,因為顧沛蕖確實待自己不錯而且這宮中之人也十分好相處:“淺笙在芷蘭宮很習慣也很舒心,謝錦姑姑關心!”
而此時一旁的顧沛蕖已是焦頭爛額,她自認向來聰慧,眼下卻無法駕馭這稍顯淩亂的繡線和這極其細小的繡花針。
倚畫雖然也不十分精通繡花,但是教她繡個簡單的花草她還是可以的。而綠蔻、侍書對此技藝確是十分拿手,至於瓷青是繡娘出身,自然也不在話下。
所以這四個人圍著顧沛蕖七嘴八舌的一番言傳身教,讓顧沛蕖更加心煩意亂是頻頻出錯,總是時不時手指就被繡針紮破,斑斑點點的血滴倒是映在秀屏上。
不過她卻沒有叫苦停下來的意思,心中仿佛在和宇文煥卿較勁兒一般,因為他寧可免了上官映波的繡蝴蝶之擾,也不願意把自己排除在外,不知怎的,她心中一直壓著這口氣。
簡頌的一句‘皇上駕到’,致使滿殿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錦瑟與倚畫等人趕緊起身跪迎聖駕:“奴婢參見皇上!”
顧沛蕖也想起身,手忙腳亂間卻不小心將針紮在手指上,疼得她不免一聲驚呼:“哎呀!”
她趕緊將手指放在嘴邊吮吸,但還是有一顆顆小小的血珠子冒出來。
宇文煥卿一進殿就聽到這嬌俏的一聲嬌呻,他撥開眾人徑直走到顧沛蕖麵前:“苒苒,你這又是怎麼了?”
顧沛蕖嘟著嘴一臉不忿,但還是俯身施禮:“臣妾參見皇上!”
宇文煥卿隨手將她拉了起來卻摸到了血跡,他將她的手拉過來一瞧,發現上麵倒是有很多小針孔:“繡花刺破的?”
他十分訝異的看著顧沛蕖,眼中滿是無奈與疼惜。
顧沛蕖賭氣的說:“還不是皇上刁難臣妾,免了太妃、太後等人的百蝶圖,就連…就連上官修儀的都免了!明明知道臣妾不會繡花,還硬生生的要臣妾繡。即便是臣妾的這雙手紮成篩子也和皇上沒多大關係了!”
宇文煥卿嘴角浮出一抹甜笑,將她的手拽到自己的唇邊親了親,寵溺的說:“朕的苒苒果真還是伶牙俐齒啊!”
淺笙等人自然是低頭的笑而不語,唯獨綠蔻癡癡地看著宇文煥卿對顧沛蕖的百般體貼與溫柔。
當今聖上是綠蔻見過最為英俊瀟灑的男子,他的好看是自己用有限的言語與詞彙都無法形容的。
而且每次見到他來芷蘭宮,自己的心都會跳得特別地快。若是見到他對娘娘百般體貼溫柔,綠蔻便會生出一些讓自己麵紅心跳的臆想,她常常會把他懷中的顧沛蕖幻想成自己。
今日,宇文煥卿著了一襲月白色蜀錦華服,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外罩淡灰色的影紗衣,束著羊脂玉發冠。
他那笑容有風流少年的倜儻也有唯我獨尊的瀟灑,讓綠蔻情不自禁地陷進了那抹淺笑的溫柔之中。
顧沛蕖抽回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伶牙俐齒有什麼用,臣妾又不會繡花,還不是任由皇上刁難!不過今晚皇上怕是沒有琴曲停了!”
她自顧自地坐在繡架前,準備繼續繡花。
她的模樣依舊嬌俏可愛,還伴有幾絲怒氣,宇文煥卿見此不但不惱,還覺得她每次生氣的表情都十分有趣。
宇文煥卿走到繡花架子前,看到上麵星星點點的血痕,心裏很不是滋味,但嘴上依舊調笑:“苒苒為了繡百蝶圖看來是失了不少血,得讓錦瑟多做些進補之物,好好給你補補!”
殿內傳來隱隱的小聲竊笑,顧沛蕖一看,原來錦瑟等人都被皇上逗笑了,可是她們難道不知道這是宇文煥卿在諷刺自己麼?
她冷冷地吩咐道:“綠蔻,去給皇上烹盞茶來,皇上安心喝茶吧,臣妾要繡花了!”
宇文煥卿笑而不言坐在她的旁邊,揮揮手屏退眾人,靜靜地看著顧沛蕖笨拙的繡蝴蝶。
原來她專注的樣子更美,就像一幅栩栩如生,妙筆丹青的仕女圖,隻是這侍女並不是撫琴作畫,而是繡著‘泣血而成’的百蝶圖。
綠蔻端著茶盞過來,見宇文煥卿正含情脈脈地盯著顧沛蕖看,她的心弦猛地繃緊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怨妒在心中升騰。
她還是低著眉眼怯怯地走了過去,將茶盞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宇文煥卿。
宇文煥卿抬眼看了她一眼,便準備接過茶盞。
不成想這一眼竟然讓綠蔻心慌的亂了手腳,還未待到宇文煥卿接得穩妥,她便放了手。
一盞滾燙的茶就這樣打翻在了宇文煥卿的身上,綠蔻見自己闖了禍,趕進跪地求饒:“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皇上恕罪!”
宇文煥卿趕進起身抖落剩餘的茶葉和熱水。
顧沛蕖見此趕緊起身奔了過來,一邊扯下宇文煥卿的衣衫,一邊嗬斥:“綠蔻,你怎麼這麼不當心,若是燙傷樂皇上,你擔待的起麼?”
宇文煥卿雖然感覺到皮肉被熱水燙的灼熱,但是他知道自己並未被燙傷,所以他微微一笑:“不礙事,隻是燙了一下而已!綠蔻,你下去吧!”
綠蔻聽此,便一臉驚惶的退了下去。
然而宇文煥卿卻沒有製止顧沛蕖扒自己的衣衫,反而十分享受與期待地看著顧沛蕖慌裏慌張地、稍顯粗魯裏將自己紗衣、錦袍,外衫,一層層的扒掉:“皇上你別動,臣妾看看,若是燙傷了趕緊傳裴濟過來瞧瞧。”
宇文煥卿一臉的壞笑,心中暗暗慨歎:苒苒你可真傻,如此時刻朕怎麼會動呢?
終於顧沛蕖將宇文煥卿扒得隻剩下雪緞內衫,她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但還是將內衫的上衣脫了下去。
一個男子成熟健碩,肌肉線條結實清晰的身體映在顧沛蕖的眼前,她紅著臉但禁不住的上下打量一下,見宇文煥卿的腰腹那裏有一片灼紅。
此時,宇文煥卿則滿眼笑意的看著顧沛蕖那驚惶害羞而又無比嬌媚的容顏。
她隨意的綰著發髻,發髻旁簪著一支象牙滿雕梅花的簪子,她往來之間,宇文煥卿都可以聞到她發絲上遺留著的淡淡地茉莉香。
顧沛蕖伸出手碰了一下那片灼紅卻依然光滑的皮膚,溫柔地問:“皇上,這疼麼?”
宇文煥卿回神:“嗯?”
他搖搖頭,一想不對,又趕緊點點頭:“有點痛,那麼熱的水扣在朕的身上,怎麼會不痛呢!”
“那把裴濟傳來吧!讓他給皇上瞧瞧!”
顧沛蕖見此要出去讓簡嚴傳裴濟,卻被宇文煥卿一把拽了住:“不用,不要傳裴濟!你若將裴濟傳來,那麼母後便會知道。那綠蔻豈不是要受到嚴懲?”
宇文煥卿狡黠一笑,心底美滋滋地,然而還端得嚴肅:“算了,你給朕上點燙傷藥就好了。此事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我知道便可,否則綠蔻性命難保!”
顧沛蕖聽宇文煥卿如此說,方覺得自己冒失,若不是他提醒,恐怕自己又要給芷蘭宮惹禍了。
她將宇文煥卿脫下來的衣衫都拾了起來,嬌羞地說:“皇上,你到床上躺著,臣妾去取傷藥來!”
宇文煥卿聽聞此言自然是心花怒放,忙不迭地乖乖跑到床榻上躺著去了。
顧沛蕖將宇文煥卿打濕的衣衫掛在木施上以讓殿內暖風烘幹,複又從梳妝鏡下的藥箱內找到了治療燙傷的薄荷腦藥膏。
她在妝奩內準備找個用來勻藥膏的小銀勺,一開妝奩竟看到南宮澈送自己嫦娥小泥人正安然的躺在裏麵。
她此時似看到什麼火燙的東西,複又慌張地將屜子關了上,她的心又有些亂,她隻隨手拿出一塊錦帕便去給宇文煥卿上藥。
宇文煥卿見顧沛蕖來了,趕緊躺好。
他想捏出一個疼痛難忍的表情,可是自己向來不是表情豐富,情感外露之人,所以到了這可用之時竟然生生擠不出來了。
他頗為無奈地搖搖頭,隻能十分平靜又有些無辜地躺在那。
顧沛蕖走了過來,見宇文煥卿的表情平靜似不是很痛,亦或者他本身就不輕易喊痛的性子:“皇上,臣妾來給你擦藥許是有些疼,您忍著點。”
她用手指勻出一些膏體,輕輕的抹在那燙紅腫的地方,宇文煥卿登時覺得清涼無比,一絲絲冷風從腰腹處傳來:“苒苒,你給朕塗得什麼,怎麼這麼清涼啊?”
顧沛蕖眨眨了眼睛,一臉認真地說:“就是上次臣妾燙傷,你讓裴濟送來的燙傷藥,好用得不得了,裏麵有薄荷涼油所以才會覺得清涼,皇上你忍著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