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陵的繁華就是那樣的真實,處處都是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人群像潮水般湧動,房屋上的積雪在陽光下竟然顯得有些刺眼,銀光恍惚,亦幻亦真。
而小商販的叫賣聲卻是忽高忽低,淹沒在吵嚷的人群之中。
雪靈孌提著劍四處的張望著,時不時打量一下那些小攤位,琳琅滿目的貨品讓她覺得這裏比雪靈穀好,至少比雪靈穀熱鬧。
忽而,她停了下來,隨意拉過一個大娘問路:“大娘,請問雍親王府怎麼走?”
輕輕一語竟唬的那婦人一愣,她趕緊擺擺手便匆匆地走了。
一個長了些年紀的老伯伯聽到了她問路,笑著搭言:“姑娘,你可是知道敬親王府是個什麼所在?就敢冒然的問路!”
雪靈孌自小生活在雪靈穀,對人情世故,凡塵俗事更是知之甚少。她懵懂地搖搖頭,複又肯定的點點頭:“不就是宇文煥淵的府邸麼?”
老者聽她所言猛地一驚,將雪靈孌拉到了一旁:“哎呦喂,我說姑娘你可小點聲,這敬親王的名諱也是你隨口能說的?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雪靈孌憨厚一笑,搖搖頭,臉上的麵紗也跟著一抖,似笑得十分開懷。
老者眼含笑意,叮囑道:“這錦陵什麼都不多,就是大官王貴多,隨便扔個石子都能砸出個郡守來!但是這敬親王可是正兒八經的皇子王爺,你可別這麼放肆!你去敬親王府做什麼啊?”
“他說我來錦陵便讓我去府上找他,但是我卻忘了問他王府的地址,所以才來問路的!”
老者上下打量一番雪靈孌,心中暗想:難道這也是位貴人?
他趕緊笑著說:“看來是我老漢有眼不識泰山了!這樣,你從這,一直想前走,繞過那個布莊向左拐。然後就進了長寧街,長寧街上的王府是顧王府,你可別走錯了啊!然後沿長寧街一直走到盡頭,再向左拐,一直走,走到安泰街上最大的門庭便是敬親王府。”
雪靈孌聽到顧王府三個字,不禁緊了緊手中的血凝劍,她目光中似有寒星射出,卻是一臉哀戚。
老者見她愣神,便笑著問:“姑娘,你可記住了?”
雪靈孌回過神,拱手施禮:“謝謝老伯相告!”
而後,她便沿著老者告訴的方向而去,隻是路過顧王府時她抬眼看著那三個描金大字的時候眼中似可滲出血來。
此時,宇文煥淵正亟不可待的要進宮。
因為昨晚他從皇宮回來便聽前來辨認百蝶圖的繡娘私下裏說,宮中一早便盛傳‘顧沛蕖與南宮澈有染’的流言。昨日太後前去興師問罪了,最後證實為謠言一起,但是卻連累淺笙被罰。
他聽到此事後,忽然想到在雪靈穀時淩霄曾信誓旦旦地說在醉雲閣與顧沛蕖、南宮澈一起喝酒。
那時便是南宮澈與顧沛蕖二人一起在宮外,難道他二人真的暗生情愫麼?
他自打從宮內回來,便製定了一個走訪流民的方案,寫方案到深夜的他竟然起得晚了,誤了今日的早朝,所以他也正打算現在進宮去回稟此事,順便探查一下到底因何生出這樣的禍事?
此時,掌錦司的蘇掌錦卻著急忙慌地闖了進來,一進來便驚喜交加地回話:“敬王殿下,找到了!找到是誰繡得百福蝴蝶的被麵了!”
宇文煥淵見蘇掌錦手裏拿著一幅百蝶圖和被撕毀的百福蝴蝶被麵,再聽她如此一說自然是喜不自禁:“是誰?”
“我們十幾個人又仔細的一一比對了一遍,確認無誤,是寧訓莫婉兒!”
宇文煥淵對宇文煥卿後宮中的嬪妃雖然都有耳聞,而這莫寧訓,他卻不知為何人:“莫寧訓?她是誰?”
蘇掌錦淡然一笑,恭聲回道:“啟稟殿下,寧訓莫婉兒是以前的賢妃,就是現在的貴人莫芊兒的胞妹。她居住在毓秀宮的棲彩軒,被皇上封為繡音娘子!”
宇文煥淵對這個封號倒是有點印象:“繡音娘子?哦!上次老南詔國王朝見時,送的金錦是不是就出自她的手?”
“沒錯,就是她!她織錦刺繡的技藝高超,得當時的賢妃娘娘舉薦獲封進宮的。皇上本想讓她到掌錦司做女官,不成想她卻要當嬪妃,後來皇上就封她為繡音娘子,但是她在宮中一直籍籍無名。”
掌錦司掌錦蘇月對莫婉兒頗有微詞,上次簡嚴誤將莫婉兒送來裁製的金錦華服領給了景妃娘娘,她不敢明著和景妃對抗,事後則跑到掌錦司大鬧了一番。
另外,瑋元公主的那百福蝴蝶被的被麵為自己親手所繡,而後便出了假被子致使瑋元公主得惡寒之事。雖然皇上明察秋毫並未怪罪掌錦司眾人,但是卻始終讓掌錦司背負汙名。而今查出做這喪良缺德之事的人是莫婉兒,她又怎能不憤恨?
宇文煥淵在心底一盤桓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莫婉兒是莫芊兒的胞妹,那豈不是瑋元的親姨娘,那她害瑋元做什麼?
他將兩物從蘇月的手中接了過來,切切地說:“本王此時正要進宮,你與本王同去麵見皇上,將此事呈稟給皇兄。”
蘇掌錦俯身一禮,恭敬地說:“微臣遵命!”
宇文煥淵披上墨狐披風便攜蘇掌錦準備進宮。
此時,雪靈孌已經被攔在了敬親王府的門外,王府看門小廝李元聲嚴厲色地說:“小丫頭,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快說,這腰牌是你從哪偷來的?這可是我們王爺的貼身之物,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雪靈孌手裏緊握著血凝劍,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若不是見此人是宇文煥淵的家仆,她早就讓他閉嘴了:“本姑娘已經說幾遍了,是你們家王爺送給我的,讓我拿此金宇腰牌來找他!”
李元見此女子一襲淡青色錦服,外邊罩著一雪狐鬥篷,倒也是一身貴氣,但是偏偏臉上蒙著白紗讓人生疑:“胡說八道!我們王爺是什麼人?怎會平白無故將能進宮的通行令牌都交給你,你不說實話是吧?好,來人啊!把她給我綁了!”
雪靈孌見此人張狂且不識抬舉,便拔出了血凝劍。
李元一看,這女子是有功夫的人,心中有些發毛:“呀和,是練家子啊!快去多叫幾個人,務必要將這女賊給我抓住!”
另一執著木棍的小廝趕緊閃身進去準備去找更多的下人來抓雪靈孌。
他一進府便碰到往外走的宇文煥淵,宇文煥淵見他慌慌張張,門外更是吵吵嚷嚷便詢問:“出了何事?你們在吵什麼?”
小廝趕緊回話:“啟稟殿下,門外來了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她手裏拿著你的金宇腰牌要進府見你,李元說腰牌是她偷得不讓她進,要將她抓住。但是那女子好像會武功,所以小的進來請示彭管家,打算再拉些幫手!”
宇文煥淵一聽,拿著自己的金宇腰牌來見自己的必然是雪靈孌啊!
他趕緊向門口走去,蘇月也不明所以也跟了過去。
宇文煥淵一到門口,隻見李元等人已經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在那哭天搶地的喊救命求饒。
他見雪靈孌一把從李元手裏將金宇腰牌拿了過來,甚是嫌惡地盯著他們。
宇文煥淵沒有想到雪靈孌會真的來找自己,倒是有幾分欣喜:“靈孌姑娘!”
雪靈孌微微一抬頭,見宇文煥淵束著青玉發冠,一襲墨狐披風站在雍王府的門廊下,正目光清澈地盯著自己。
隻是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一身華麗的衣服,麵容秀美,也用審視的目光上下的打量自己。
這種眼神讓雪靈孌很是反感,她清冷而幽怨地瞥了一眼那女子,她以為這邊是宇文煥淵的王妃或者妾室,她麵上一冷,言語清冷的說:“你這的門檻太高,我高攀不起,告辭了!”
不等宇文煥淵回答她便轉身離去,決絕而冷漠。
宇文煥淵見李元等人激怒了她,而她方才看蘇月的眼神又有怨懟,知道她生了誤會,傷了顏麵,所以才切切地要離開。
他趕緊追了過去,一把扯住雪靈孌,輕聲而溫柔的說:“靈孌姑娘,你不要生氣。府上的奴仆不懂事,本王一會兒就責罰他們。你好不容易來趟錦陵,怎能不到我府上坐坐呢?”
雪靈孌甩掉宇文煥淵拉她的手,嬌嗔地說:“你是敬親王,我隻是庶民,即便是你同意了,你門口的那位夫人也未必應允。我還是到客棧討酒喝茶的好!”
宇文煥淵見她眉眼中蓄著絲絲怒意,而話語中還泛著酸味,淡然一笑:“靈孌,你誤會了。本王尚未婚娶,沒有王妃,沒有良娣,沒有妾室,連通房丫鬟都沒有!她叫蘇月,是宮中掌錦司的女官,到此是有公務與本王商談。”
說話間,他將雪靈孌搬轉了過來,切切地盯著她那雙寒涼隱著淡淡殺氣的桃花眼,但他不知自己的眼神中卻含著脈脈溫情。那是多日不見的久別重逢之喜,也是難以言說的莫名情愫。
他的眼神也感染了對他頗有好感的雪靈孌,她一喜竟想摘下麵紗。
宇文煥淵想到掌錦蘇月也在,她許是見過景妃顧沛蕖的,若是看到靈孌的相貌豈不是會疑惑不解?
他一把將雪靈孌攏了過來安置在自己懷裏,用披風擋著。他溫柔的將麵紗給靈孌複又帶上,柔聲的說:“靈孌,蘇月是宮中人,是見過景妃娘娘的,你二人如此相似,你不宜讓她瞧見!”